陈小刀有点难过:“漠北那么远,以后我们就见不着了。”
陆清则拍拍他的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在武国公府继续待着,知道吗?”
林溪若是选择留在漠北,继承史大将军的遗志,无论京内京外的武将都会对他起敬,那样即使林溪不在京城,陈小刀继续留在武国公府,宁倦那小混蛋只要还有点理智,就知道不能让人去武国公府抓人。
陈小刀闷闷地“哦”了声。
京郊离城里颇远,回来时天色已暗。
后院里积着雪,映得周围一圈亮堂堂的。
陆清则沐浴了一番,换了身衣裳,严丝合缝地裹上厚厚的大氅走进书房。
明日他就要送行史大将军,去一趟漠北了,公务都暂交给由他一手提拔的吏部侍郎了,难得空闲一日。
他倒了杯热茶,捧起来暖了暖手,眼前浮过袅袅白雾,沉思了片刻,还是起身铺开一张信纸,慢慢研墨,悬腕探笔,宽大衣袖下的腕骨伶仃,肤色苍白,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每一个字却都书写得稳而利落。
走之前他还得给宁倦再上一课。
宁倦才十七岁,便已经站在了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上。
他再怎么早熟,在这个年纪也远远不够成熟,有着君王的强硬,性格偏执,偶尔冲动易怒,他们之间师生五六年,他教了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教。
宁倦还不懂到底什么是喜欢,对他这丝念想,或许并没有那么坚韧。
大概几年之后,再回想起这段伤过自己自尊的爱恋,宁倦会感到格外诧异不解。
陆清则不想让他和宁倦都感到后悔,但也要给他一点做错事的代价。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烛火幽幽闪动,陆清则低垂着长睫,慢慢地写完了那封信,等墨迹干了后,折起来抵进信封里封好,准备写信封上的字时,却又犹豫了一下。
叫陛下太生疏,叫果果太亲密。
斟酌再三,虽然不知道宁倦还愿不愿意用自己取的字,陆清则还是在信封上留下了四个字。
“霁微亲启。”
隔日一早,陆清则被唐庆接上马车,去与城门口先扶棺而出的队伍汇合。
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少,除了史大将军的亲兵之外,便是一队宁倦拨来保护陆清则回途的锦衣卫。
陆清则一手推动的新法触动了王公贵族与部分官员的利益,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 这也是冯阁老没有为陆清则说过话的原因,曾经站在一条战线上,如今有了利益冲突,他没有在后推波助澜已是不错了。
难以拔除的许阁老也是被彻底得罪的人之一,光是让女子入学这一条,就让守旧的许阁老勃然大怒,天天上奏本怒斥陆清则了。
眼下京中视陆清则为眼中钉者数不胜数,想要他命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在京城不好下手,趁陆清则离京回京这段途中下手,再适合不过。
早朝还没结束,陆清则感觉宁倦应当不会来了,心底难免有几分遗憾,站在城门口,和抽抽搭搭舍不得他和林溪的陈小刀道了会儿别。
陈小刀现在林溪那边哭过一回,来陆清则这边时情绪较为稳定,忧心忡忡的:“京城都这么冷,漠北会更冷吧,公子你要小心点,少生病,别再漠北待太久,你的身子受不住。”
什么叫少生病?合着就没觉得他能好过?
陆清则哭笑不得:“知道了。”
陈小刀继续叮嘱:“徐大夫按你说的法子做了不少预防和诊治风寒的药丸,要记得吃。”
陆清则笑着又点了下头,摸摸他的脑袋:“别操心了,回国公府补补觉吧,有空多临临帖,这么多年了字还是那么难看。”
提到练字陈小刀就头大,迅速后跳一步:“那公子你快上马车吧,别吹风啦。”
陆清则正想上马车,宁倦便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