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死寂的嗓音里,缠绕着丝丝柔软的疑惑:“我要死了?”
晏寒时忍不住哑然失笑:“你不会死。”
“可是,我想闭上眼睛。”江眠顿了顿,据理力争。
他唇色红润,瓷白脸颊泛着罕见的粉意。
很漂亮,几乎有了活人的生气。
那一刻晏寒时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只是不由自主放轻声音,告诉江眠喝醉了就先去睡一觉。
可江眠却稍微歪了一下脑袋,愈发疑惑:“睡觉是什么?”
江眠茫然地解释着,在他的经历里,闭上眼睛,就等同于死亡。
听完这些话,晏寒时久久不曾出声。
他抿着唇将酒瓶扔进回收箱中,拉起江眠的手腕,把他带进卧室里,而不是曾经那个纯白的监控舱。
晏寒时甚至愧疚于自己长久以来的无视。
他居然没有发现,倒不如说是整个快穿局都没有人发现,江眠从来没有睡过觉。
一次都没有。
江眠根本不理解这个概念,更遑论是学习以人类的身份去生存?
所以晏寒时破例让他留了下来,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作为一个习惯性严格遵循规章制度的监察者,这或许不是晏寒时平常应该有的行为。但那又如何?他尚未发现自己对江眠的感情,目光就早已无法从江眠身上移开。
江眠睡着的速度很快,脸颊红意尚未消退,呼吸声便已然轻而均匀。
但他睡觉时也犹如死物,从早到晚一动不动,让晏寒时差点怀疑他死了,才缓缓睁开眼睛。
对上晏寒时险些压抑不住关切的眸子,江眠轻声道:“我还要。”
“……好。”
起初,江眠其实并没有学会自主入睡,只能靠喝酒。
不知不觉他就把晏寒时的酒全都喝完了。
至今为止,江眠还欠他一百万积分的酒钱,并一直把睡眠当作人生中最大的爱好。
在晏寒时曾经的卧室里睡了无数次觉之后,江眠越来越愿意与他交流,还主动告诉过他,在睡觉的时候,自己脑子里的声音停下来了。
“什么声音?”
“让我杀了你的声音。”
晏寒时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杀我?”
“因为你不让我去死,”江眠理所当然地说,“以前还有别的声音,让我杀了别人。但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累,现在我累了。”
晏寒时怔在原地,忽然觉得许多事情有了解释。
毕竟,在江眠当年身处的小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当然会累。
正因为江眠累了,所以他的行动意图从杀死别人,转变成杀死自己。哪怕这个逻辑很有问题。
而来到快穿局之后,晏寒时是唯一在阻止江眠杀死自己的存在。
所以江眠讨厌晏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