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换过了衣裳,又请丹红替她散了发髻重新梳做一股盘了个小髻,然后将头发皆藏在了杏黄色的帽里,等到收拾完毕,俨然便成了个样貌秀丽清雅的小尼。
她安慰丹红两句,只接了装了贴身小衣的包袱,便笑着冲严嬷嬷摆了摆手,“师太喜好清静,不一定愿意见太多外人,嬷嬷也不要再与她请安了,直接带着丹红回去吧。”
严嬷嬷一时犹豫,“老夫人吩咐了,要将小姐亲手交至师太手中。再说,这荒山野岭,眼看着天色将晚,若是师太不肯收留小姐,那该怎生是好?”
明萱“噗嗤”一笑,俏丽地如同夏花在枝头乱颤,“嬷嬷若是不放心,可在此处等上一刻钟,倘若我不曾被师太赶了出来,你们再回府向祖母复命可好?”
她将话说完,便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抱着包袱径直推门入内。
严嬷嬷果然等足一刻钟,见里头梵音静了,庵堂的门扉也不知何时落了锁,这才心中略定地呼了口气,她笑着拍了拍泪眼婆娑的丹红的肩膀,“小姐无碍了,咱们回去吧。”
明萱小心翼翼地往院内走去,前堂正屋的木门敞开着,从里头传出阵阵木鱼禅语,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因是阴天,显得有些黑沉。其实这会才不过申正,但她从杂记里曾读到过有些修禅的人已经超脱到了不计较时辰,天色亮起做早课,天色暗落便做晚课。
她立在门前往里头望了过去,只见屋内的佛台上供的是白玉雕镂的莲座观音佛像,菩萨手中持着羊脂美玉做的净瓶,翡翠雕琢而成的翠枝杨柳拂过,正要将甘露洒向人间。
佛台的首座是个身形瘦削的比丘尼,看起来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她盘膝而跪,手中执着木鱼有节奏地敲击,嘴唇微微蠕动,念的却该是清心普善咒,她宝相庄严,只这般坐着,便自有一股高贵气度,令人油然而生出敬意,这便该是玉真师太了。
下首则是两位老成些的比丘尼引着五六个沙弥尼在颂经。
明萱不敢怠慢,便悄然进了屋内,寻了个空的位置盘膝坐下,学着沙弥尼的样子双手合什低声念了起来,她这三年来没少抄写经书,常见的佛经俱都记得烂熟了,因此背出正在念的这篇来倒也并不费力。她一身杏黄尼衫,又将青丝都皆藏起,乍眼瞧过去,倒与这场景和谐得很,半分都不觉得突兀。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玉真师太徐徐睁开双眸,将目光投视到明萱身上,她面上平静无波,眼中却分明含了几分满意神色,“你来了。”
这语气并无半分生疏,倒像是早料到会如此一般的。
明萱便上前一步冲着师太跪地行了个佛礼,她声音清脆,有若黄鹂初啼,十分悦耳动听,却偏偏又与这庄严宝地相合地紧,一丝突兀尖锐也不觉得,“信女明萱,拜见师太。”
玉真眼波微动,轻轻颔首请了她起来,“来时,你祖母可曾与你说过白云庵的规矩?我这里不养闲人,平素万事皆要自己动手,砍柴打水做饭皆是轮流,除了做早课晚课之外,还要清扫庵堂,耕田种菜,有时还要上山摘采果子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