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龙床上,天子一脸病容蜷缩在锦被之中,见阿九靠近他床前,便挣扎着起身,“小九儿,你来了。”
阿九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操纵着乾国的男人,他年近五十,头上已长了白发,脸色灰黑,满脸倦意,若不是这眉眼和轮廓间与自己仍旧有几分相似,若不是他所躺的是这天子的龙床,阿九还真的不敢把眼前这个憔悴的中年男人与天子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太后娘娘还好吗?”阿九自然而然地问起,这个幼年记忆里对她疼有加的祖母。
天子的目光便有些恍惚,过了好半晌,才喃喃说道,“朕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母后了,听小李子说,母后身体欠佳,这许多天一直都被圈在长寿宫,也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忧虑多思,身子便更弱了。都是朕的错,荣养了于奎这条狗,没想到却反过来被他咬伤。”
刚才那引阿九来此的便是这位小李子公公,乃是天子身边最得力的一名心腹。李公公见天子伤心感怀,忙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陛下,您的病刚有起色,可不能伤了神,这不,郡主来了,有郡主在,咱们这回一定可以转危为安,平安渡过这个难关的。那于奎老匹夫,将来有的是机会收拾他。来,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天子赋予于奎的权利是把双刃剑,能让于奎为天子冲锋陷阵,但也能反过来伤及自身。
阿九叹了一声,“我刚入宫门,李公公便能那样快速地把我带进来,想必这宫中仍有不少人忠于天子,情况应该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糟糕。”
李公公忙点头同意,“郡主高见,奴才也是这样劝陛下的。朝中的人都不知道陛下重病,也不知道那于奎老匹夫对陛下生了异心,所以大多都作壁上观。等形势一明,于奎就蹦达不了多久了。这乾国的天下,是姓姬的,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若真的只是于奎一个人想谋逆,是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后果的,于奎虽然掌握朝政,但是禁卫军和御城卫都不是他所能指挥得动的,除非的确如赵恪所言,威王也参与了谋逆。
阿九拧着眉头问道,“天子是得的什么病,何时发现的?”
李公公想了想,道,“自年后以来,陛下的身子一直都不爽利,上月开始突然严重了起来,那时于奎还没露出狐狸尾巴,太医院的院判诊治时说的是风寒,只说吃两副药就能好,但谁料到越来越重……”
阿九望着天子有些灰白的面色,不由心中一动,“那吃的药都是由谁经手的?会不会是药的问题?”
李公公忙道,“陛下的药都是奴才亲自动的手,奴才也略通药理,药材都是对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陛下越吃药身子就越差。直到那日陛下也开始疑心药中有异,索性就不吃它了,才发现不吃反而要比吃了药精神。”
阿九并不懂医理,但天子这境况显然是中了某种毒,幸好她为了应付突发状况,一直都随身携带着齐遥给她四处搜罗来的奇药,其中便有一味清热解毒丸,虽然不能对症,但多少也能缓解一下症状。
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递给李公公,“这叫玉露丸,是解毒圣品,若是寻常的毒,它都能解了。但寻常的毒也不会给陛下用,所以恐怕还是解不了毒。不过,好歹也能压制一下。”
“毒?”天子和李公公异口同声。
天子虚弱地问道,“小九儿,你也觉得朕这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