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对方帮派求和,拱手相送一块地盘,只道是向容凌赔礼道歉!
那一晚,老酒帮高层齐齐出动,几位当家更是亲自守在手术室外,为容凌护法!
但其实那一晚,再如何的惊心动魄,却只是一个失了心的少年,在向这片天地嘶吼、宣泄!
次日下午,容凌被抢救成功,出手术室!
次日晚间,容凌醒来,守候之人齐齐欢呼!
三当家进入病房,劈头盖脸,就是骂——
“容凌,你能啊,一个人就能挑人家二三十人,你很能,很威风是不是?老子告诉你,老子要的不是只会打打杀杀,连自己的命都不知道爱惜的傻蛋!老子不管你这是怎么了,但是你回头伤好了,就给老子好好干,做回你容凌,否则,还这么傻蛋,就给老子滚!”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病房内,诸位手下面面相觑!
而容凌如死水一般的眼眸,半晌,才微微闪烁了一下!
住院楼外,三当家气冲冲地进了停靠在一边的黑色轿车。他的心腹也跟着上了车,坐在了驾驶座上。
“你把话说那么重,那么死,好吗?”他有心忧心。
三当家敛了怒气,恨声道:“放心!他是容凌,他受得住!对他,就得来狠的!”
想想,又觉得气不过。
“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值得他要死要活,闹出这么大动静!”
那心腹就笑:“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这下好了,威名有了,地盘也到手了。我得恭喜你,以后啊,你这手底下,可是真真正正多了一员虎将,后继有人喽!”
三当家一翕,面上倒是好看了一些。
静了静,他厉眼如刀,扫向自己这心腹。
“那小丫头的事,办得如何了?”
“你放心,肯定不会露出半点风声的,也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的。那小丫头的爸是个贪财的,也是个禁不住吓的,很好控制!”
“嗯。”三当家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办事,我放心!”
那人就再笑。“这还是你教的好!”
“去你的!”三当家乐了。“拍我马屁啊,这可行不通!”
那人呵呵笑。
车内的气氛,就不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
三当家闭目靠在了后座上的时候,那人就将车子开开了。三当家的脑子里,想的还是容凌和那小丫头的事情。
雄鹰,岂能被家雀绊住了脚?
容凌为了那小丫头整出了不小的动静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那小丫头的存在。这可真是缘分,两年了,又让容凌碰上了她。可,时机不对!容凌正年轻,正是要创下大好事业的时候,人生才只是刚刚起了个头,正等着要大干一场,建那大好河山呢,岂能被那小丫头拖累,三天两头扔下帮里的事情,往一个乡下地方钻?!
让那小丫头消失,是必然的事。但是,一定要选择好时机!容凌潜力巨大,他从不会低估他的警觉性、敏感性,以及智慧性。只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可能让他捕捉到,就可能导致兵败垂成。所以,除掉那小丫头的事,绝对不能急,更是宜静不宜动,只等最适合的时机!
小丫头的亲生母亲出现,小丫头现在的父母亲感觉到威胁,不想那孩子被她的亲生母亲带走,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轻易不出手,可一旦出手,就必定十拿九稳!
于是,有了野狼叼人一说,于是,有了小丫头的“死”!
他不是那作恶多端的人,更不会泯灭人性地无端要一个小孩的命。还是老样子,看缘分吧!
等十年过后,那小丫头已经足够大,不会拖累容凌太多,而容凌也羽翼丰满,做事越发有“走一步,控制后面千步”之力。如果,这两个人之间还有那缘分相遇,那就随他们去!
突然,他觉得十年后,那样的期待,竟有点意思。
于是,他微微笑了笑。
住院第四天,容凌不顾众人劝阻,强撑着下了病床,前往上青村,刘猛等人随行。
鉴于妞妞的情况,她这会儿已然下葬,不过灵堂还摆着。容凌直奔坟地而去,在那一坐,就半天。刘猛怕他出事,一直远远地看着。半天时间,他烟都抽掉一包了。一根接一根的烟蒂,在他的脚边堆成了一团。他看着那坐在小坟包上的容凌,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容凌刚动完手术,不适合在这种大冷天,在阴风中坐那么长时间。但是,他理解容凌现在的痛,所以没阻拦,也无法阻拦。
眼瞅着,这天色一点点黑下来,最后将整片天空都给吞没了。整个天地都浸没在了黑色之中。风,似乎更大了,刮过坟地,引来了“呜呜”的叫声,宛如孤魂野鬼在哀嚎。他听着烦躁,越发狠狠地吸起了烟。
突然,一声清晰的哀嚎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手一抖,一点红色,就从他的手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和它的已经阵亡的烟蒂兄弟们混在了一起,明明灭灭的,在凄凉的风中,似乎努力挣扎着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但可惜,阴风太盛,那一抹火星,到底还是消散在了风中,成为虚无。
刘猛抖了抖,只觉得冷,忍不住伸出胳膊,将自己环成一团。
远处,那像是兽一样的悲鸣声,宛如钝刀在他的脑海里拉锯,一声声,一下下,让他的头很疼很疼!
容凌……哭了!
哭得犹如丧失了配偶的孤狼!
悲恸到深处,不是默默泪流,而是实在太痛,忍不住叫出声来地哭!
看着黑暗里,容凌那模糊的身影团成了一团,几乎是将那小小的坟包给团团裹住,似乎是在努力地保护着什么,又似乎是努力地在温暖着什么,刘猛眼一酸,泪花就控制不住地往外窜。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又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可还是,让泪水溢出了眼眶,从脸上滚落了下来!
这般难受的感觉,真是太他妈的糟糕了!
夜色深沉的时候,容凌回了林奶奶家。
一老一少,相顾无言,最后,齐齐睡下!
头七,人死后的第七天,据说魂魄会归家,看亲人最后一眼再落轮回!
这是为什么容凌死撑着,哪怕身上缝好的线又会因为他的来回动作而开,而鲜血直流,也要回上青村的原因!
他等她!
他就睡在小丫头生前睡的那张床上,努力地合眼,但一闭眼,都是她的容颜。除了手术那天,这些日子以来,他就没正经地睡过。因为,闭上眼,就都是她,然后会痛,痛得根本就睡不着!
但他还是努力闭着眼。因为据说,睁着眼,会惊住鬼魂。也努力想让自己入睡,因为据说那样比较容易让鬼魂入梦!
浑浑噩噩,一直痛到第一声鸡鸣,他也没等到她来!
睁开眼,他看着已经不那么漆黑的房间,冷笑声声!
天亮,他爬起,走人!
堂屋里,林奶奶已经是坐在那里了。她神色疲惫,之前养回来的精气神一下子间就没了且不说,整个人甚至比容凌刚见到她那会儿还要苍老,还要死气沉沉。她眼皮半耷拉的样子,看上去,也是一宿没睡。
直勾勾地看着容凌出屋而去,决绝的样子,似是不会再回来,林奶奶才开了口。
“要走了吗?”嘶哑的声音,宛如枯枝在风中战栗。
“嗯。”容凌回得很轻、很淡。
“我有东西给你!”林奶奶站起来朝他走去,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折叠地方方正正的白手帕,再将手帕一层层掀开。被包裹在手帕里的,是两个银色的小手镯!
这也是容凌给买的,又亲手给妞妞戴在手上的!
“这两样,我没让妞妞带去。留下来,只当是个念想。我留一个,这个给你!”
林奶奶拿起一个小银镯,递给了容凌!
容凌的眼里浮现了浓浓的痛苦,看着那手镯,半晌无语,最后,一声愤恨般的冷笑。
“不用了。她的东西,我都不要!这里,我不会再来!”
说罢,大步而去!
决绝地好似要和这里的一切说再见!
又似乎,要完全将这一切给放下!
林奶奶愣了,很快,泪盈满眶,踉踉跄跄地摸进妞妞生前的睡房。当她看到那张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上放着的一沓绝对厚的钱的时候,老泪纵横了!
这孩子,既然表现得那么冷酷,又干嘛,还要管她这老骨头,还要给她这一脚都已经踩入棺材的老婆子钱?!
有心,无心?!
有情,无情?!
这要怎么算,怎么算?!
……
容凌和刘猛等人坐车回去了,这次一同回去的,还有一直留在村里打点的林延。他提到了一件事!
“妞妞下葬的第二天,有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来了,在妞妞坟前哭了一天一夜,最后被个男人给拉走了,听说……”
林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容凌,轻声道:“听说那是妞妞的亲妈妈!”
容凌闭眼靠在后车座上,面无血色,整个人虚弱苍白地宛如见不了阳光的吸血鬼。听到林延的话,他动都没动,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这么一个可以算是大新闻的消息,却稀疏平常地连一道涟漪都无法惊起。
林延觉得,有某种东西似乎在容凌的身上消失了,而有一种东西,似乎在容凌的身上加深了。他觉得单单用“温暖”和“冷酷”两个字眼,无法来准确地形容那两种东西。只能感觉到,容凌,他还在这里,甚至离得大家那么近,但是,真实的他,似乎离大家越来越远了!
他突然之间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直到多年以后,他蓦然接触到一个句子,“将灵魂束之高阁”,才隐约有所悟!
然后,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失态地突然落泪了!
遥远的南方沿海一个经济正高速发展着的城市里,一个不过六十平米的蜗居里,被悄悄送过来的妞妞正嚎啕大哭,金赛美则不耐烦地破口大骂。
“哭,哭,就知道哭……老娘是欠你的啊,供你吃,供你喝,还给老梁甩脸子,一天天,除了哭,还是哭,你这是哭丧呢……再哭,今天就不给你饭吃,饿死你……哥哥,哥哥个屁,小小年纪,就学你那勾三搭四的妈妈,开始勾搭男人……不要脸……我警告你,不许再叫哥哥,不许再哭了,否则,我就揍你……哭,你还哭!叫,你还叫!我揍你了啊,揍你了啊……”
说着,真的走过去,拽起小妞妞,扬起大巴掌,就冲她屁股扇去!
被容凌训练地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的妞妞,就哭着反抗,一边哭,一边大叫“打!打!打……”,小巴掌冲金赛美扇去,可把金赛美给气得,打得就更狠了!
一边比小妞妞大一岁的林姿,稍微懂点事,见自己的妈妈被小妞妞打,冲过去,就打妞妞。
“你敢打我妈,我打死你,打死你……”
家里的两个孩子,林姿和林栋,都被金赛美教育地敌视小妞妞。他们两个都和明白妞妞不是他们的亲妹妹,是外面的坏女人生的。妞妞是坏小孩,坏小孩就得接受教训。坏小孩要是不乖,就得打,就得骂!
小妞妞小小的一团,哪里能是小林姿和金赛美的对手,很快就只有挨打的份。
对她来说,掉到河里,然后一觉醒来,似乎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陌生的。大家冲她吼,冲她叫,还打她,骂她。大家都不喜欢她。最最重要的是,哥哥呢,哥哥去哪里了?
“哥哥,哥哥……”
小丫头蜷缩成一团,哭着叫哥哥。
小林姿学着她妈,骂小妞妞是小狐狸精,不要脸,羞羞脸。又打又骂着。
小丫头不懂,只是哭得更加伤心!
她要哥哥,要哥哥带她回家,要哥哥抱着她,要哥哥带她玩。
“哥哥……哥哥……”
在再一次的哭喊声中,她哭累了睡了过去。没有人管她,就让她那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像是垃圾一样地被嫌弃着、遗弃着!
她的世界,天翻了、地覆了!
但可悲的是,她还太小,很多都不懂,只能就那么默默承受着,让酸楚的泪水,伴着她,悲伤地一路成长着。
晚上,还没有改名为林豹的林柱从工地上回来。看到就那么躺在地板上的小丫头,他本能地有些怜惜,但很快就厌恶地皱了一下眉。
那朝秦暮楚的死女人竟然还有脸回来和他抢孩子!
哼,得亏他有人,提早得到了消息!
那女人倒是本事,傍上了一个厉害的男人,可是,他林柱也不是吃素的!这孩子,她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美得她呢!而且,这是他林柱的孩子,别管好赖,就是他林柱的种,到不了让别的男人替他养孩子的地步!
哼,想和他抢人,下辈子吧!
这下,妞妞“死”了,那女人也该死心了,以后啊,哪凉快就呆哪块儿去!他林柱,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他对她不好吗,她却那么无情无义地扔下他,还有他们的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她想要孩子,想补偿母爱,哼,他偏就不如她的愿!
他要让她痛苦一辈子,要想起那孩子,就伤心内疚!
这就是,她甩了他的惩罚和报应!
还有,那傻女人当那男人爱她吗,可笑,别傻了!
那男人根本容不下妞妞,通过周哥警告他,十年内不许带孩子回乡,否则,就让他好看!瞧,那男人也不想那傻女人认回妞妞的!
傻女人,你就傻吧,最后,你还是会被男人骗,最后还是会落得什么都没有!
心里愤愤地想着,有些痛快,却也也有抹不掉的苦涩!
曾经,那个傻女人只属于他,可后来……
厌恶地皱了一下眉,他将这恼人的情绪给压下,不悦地责问金赛美。
“怎么让她睡这儿?”
她,指的是妞妞!
金赛美也是一脸不高兴。
“这小祖宗,她就爱睡地板,我能有什么办法。乡下来的,就这么土,就爱在地上打滚,我能怎么办?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可闹人了,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都不听劝,哭得我脑子都大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呢,当初,小栋和姿姿多好养啊,怎么就她,金贵地跟什么似的,动不动就不如意地哭,我真是伺候祖宗啊……”
金赛美在林柱面前不断地给妞妞上眼药。林柱成天为房地产奔波,早出晚归的,在家的时间根本不多,哪里了解真相,一听金赛美这么说,心里就厌烦。
“不乖就打,打老实了就好了!”
“哎,孩子哭得太闹人,邻居都过来说了好多回了。哎,我这张脸啊,都快丢没了,被人骂得跟孙子似的……”
继续上眼药!
林柱就心疼了,抓着金赛美的手开始安慰。这会儿,这两人都年轻,都有冲动,很快,就浓情蜜意、少儿不宜了起来。而皱着眉头冷得蜷缩成一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妞妞,依旧没人管!
在今后很长的日子,她都过得是这样的生活!
她之前被容凌给捧得有多高,现在摔落了,就跌得有多狠,这待遇,比她在上青村那会儿还要差上很多倍。
容凌还原妞妞“克”的真相,让满子妈受了教训,同时,也让金赛美丢了脸。她虽然人不在村里,但当时的事,她后来也从电话里听在同个乡的亲人说了。出了这么丢脸的事,至少几年内,她都是没脸回乡了!有这个原因在,她对妞妞,就更是差!
直至,她和林柱一起去算了命!
算命的是个大师,据说算命非常灵,同时,也不轻易给人算命。林柱能搭上,完全是走了周哥的关系。
周哥是本市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房地产商,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林柱来了这里之后,想方设法,和他搭上了关系,自此,在该市有了点一席之地。对周哥,他既是奉承又是信服,还很感激。不说在生意上,周哥帮助了他很多,就说妞妞的事,周哥也是出了很多力气。
林柱觉得,自己和周哥,那就是缘分。周哥高看他一眼,提携他,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干,努力报答周哥。而事实证明,周哥的确对他不错。这不,那么多富商捧着大把金银来求算一卦却被拒之门外的大师,却答应给他算命,这怎么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两夫妻在一栋别墅里拜见了大师,听了一通玄玄乎乎的话之后,别的没懂,就知道大师建议林柱改名,声称改名之后,运道就顺了,就会财源广进了。改名嘛,林柱想想,觉得没问题。本来嘛,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够土,在生意场上,几次就因为自己这名字被人给暗地里嘲笑。他也有过改名的冲动,可又觉得麻烦,不了了之。今日既然大师指点了,那他这就回去改!
林柱千恩万谢地将大师赐予的毛笔写就的“林豹”二字给领了过来,慎重万分地收入到了自己的西装兜里。本来,到了这,他们夫妻俩就该识趣得退了,但是想着机会难得,林柱就腆着脸,让大师帮忙给他算算他的两个儿女。
大师看他的目光凉飕飕的,看得林柱渐渐觉得底气不足,隐隐觉得自己似是太贪心了,冒犯人了,就干笑着,想拉着妻子识相地告退,哪里想,大师却开口了。
“你一子二女,将来能靠的,就是那二女!”
林栋一愣,又一惊。他方才只说了两个儿女,可大师却开口就说他有一子二女!
大师果然就是大师!
他一下双眼火热,呼吸急促地问道;“大师,你是指,我那两个女儿将来会……会……”
“贵不可言!”
呼!
林栋差点激动地没坐住。
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哎呀,怎么个贵不可言法?
“大师,你是指——”
“送客!”
大师一手端起青花瓷茶杯,一手捏起茶杯盖开始轻轻拨弄内里的茶水!
这是在明确地下达逐客令!
林柱立刻识相地闭了嘴,比方才更真诚了百倍,感恩戴德地牵着金赛美出来了。等一出那别墅,林柱就激动地怪叫开了,就连金赛美,都欢喜地眉梢眼里俱是笑意。
等一回家,金赛美抱着自家女儿,就一口一个“宝贝”地叫开,林栋也是满心欢喜,看着宝贝女儿,一脸疼爱。
听到这般动静的小妞妞,沉默地去接了两本茶水,摇摇晃晃地给“爸爸妈妈”送过来。等将茶水放到了靠近沙发的茶几上之后,她睁着眼,有些濡慕地看着林柱。
林柱是在这个家里,对妞妞最好的。虽然这种好,距离一个合格的爸爸,还有些远。但是,有着金赛美等母子三人做陪衬,林柱偶尔施展出来的对妞妞的疼爱,就宛如一个温暖的小太阳,让妞妞渴求。还有,妞妞长大了,知道爸爸妈妈的涵义了。爸爸,在她心里有了特殊的涵义。没有哪个孩子,会不希望被爸爸妈妈给疼爱的。金赛美不是她妈妈,她被这个邻居家小孩说出来的事实给弄得偷偷哭了很多次,然后,越发地渴望起爸爸的疼爱。
像这样的时刻,林柱和金赛美围着林姿转着,她就会有些渴望地睁着漆黑的眼,在一边看着。
两年多了,她被宠出来的那点凶悍、娇蛮,都一点点被金赛美给磨去了。但,那些曾经长久地在她身上存在过的东西,并不是就那样消失了,而是经过磨砺之后,转换为另一种存在,收敛在了她的体内。
她安静而聪慧,顺从但不盲从。
她,有着自身的独特的骄傲!
这种骄傲,会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开出最灿烂的花来!
至于现在,她只是一个妞妞,依旧对这个复杂的世界带着懵懂的小孩!
林柱想起了大师的预言,想起了妞妞将来也会贵不可言,顿时大乐,越过茶几,如妞妞渴望般,将她给抱了起来,抱着她,高高地原地转圈了起来。
“哈哈,妞妞,爸爸的乖女儿,爸爸今后可就靠你了,乖女儿,乖女儿,爸爸就知道,你是个大宝贝,爸爸就知道,留下你就是对的,哈哈……宝贝,大宝贝……”
妞妞受宠若惊,一下就笑了。
笑声清脆,悦儿动人!
其实,她很容易满足!一分给予,就能让她笑开花!
林姿坐在自家妈妈身上,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的。
金赛美见此,眼里的笑意,也冷了!
哼!
贵不可言!
一个傻丫头,将来怎么可能贵得过她的女儿!
但总体来说,经过这事,小妞妞的待遇,一下就提升了!
林栋很是迅速地回乡了一趟,更名为了林豹,又同时给妞妞上了户口,名叫林梦!
林梦,林梦!
承载着他的梦想的孩子!
从今日起,他林豹就是一个全新的人,将会开启新的征途!
就让林梦这孩子,见证这一刻,见证那未来的梦想!
似乎改了名之后,真的如大师所说,会一帆风顺,财源广进。林豹只觉得自己改了名字后,出去应酬有面子了,做生意也顺利了,钱赚得也比以前多了,周哥更照顾他了,他能拉到的活更多了!
家里的两个女儿,他也重视了起来。回家的次数多了,呆在家里的时间也久了,回家的时候,更是经常给家里的孩子们带些小玩意儿回来。然后和孩子们接触得多了,这疼爱孩子的心,自然就浓了。因为,这三个可都是他的亲骨肉。他可没有金赛美那怨怼愤恨的心情。
因为小梦梦乖乖的,得了好,就会咯咯笑,他一逗她,她也会笑得乐滋滋的,所以林豹很愿意抱着她。他想起这孩子的妈妈就是个大美人,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漂漂亮亮的小梦梦将来长大了,也肯定会是大美人。那么,将来她靠这张脸,肯定会嫁个有钱人。
贵不可言!
林豹想想,就觉得那肯定是妥妥的事!
因为有大师的预言在,又因为林豹对小梦梦喜爱之情的加重,所以金赛美不敢在林豹面前对小梦梦使坏。但是林豹不在家的时候,她可就不客气了。
一个单纯的小孩儿,怎么能斗得过心机深沉的大人呢!
小梦梦几次单纯地在林豹面前哭诉,但却被金赛美或者合理解释,或者倒打一耙之后,就不怎么说了。而是每次被打了,被骂了,就窝在角落里哭,哭得时候,她就想哥哥。
可是哥哥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记忆越来越模糊了,那个修长的身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就那么消散在了她的记忆里。她现在只会本能地在受伤的时候叫哥哥。
哥哥是什么呢?
不知道!
但是,叫着叫着,她就会觉得不那么委屈了,不那么伤心了……
有一天,在她躲在沙发后面,哭着叫“哥哥”的时候,林栋有些酷酷跩跩地走过来。
“喂!以后你可以叫我哥哥了!”
十岁多的孩子,在学校里和别的小伙伴们混着,有些青涩地早熟着。家里的小妹妹漂漂亮亮的,一哭起来,就叫“哥哥”,听着怪让人心疼的,也让人有些……小小的得意,现在呢,则有些欢喜。
妈妈不让他和小妹妹玩,也不让他对小妹妹好,可是,他是小小男子汉,他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不用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白白嫩嫩的小妹妹,香香甜甜的小妹妹,笑起来,眼角一翘,眼睛一闪一闪,漂亮极了的小妹妹,是整个学校的女生都比不上的。他的小妹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了!
学校里的伙伴们说谁谁漂亮,说谁谁好,说谁家的妹妹可爱,哼,那是他们没见过他的小妹妹!他的小妹妹站出去,能把所有人都给比下去!
嗯,既然小妹妹这么想要哥哥,每次哭了都叫他……嗯,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看她这么依靠他的份上,他……他就允许她叫他哥哥好了!
这是他想了好些日子,苦恼了很久,最终做出的决定!
他发现,这个决定做好之后,他很开心!
“好了,不哭不哭了哦……”既然决定了要当她的哥哥,那他就会当个好哥哥。“不哭了哦,哥哥抱抱,不哭,不哭了……”
笨拙地将她抱住,小林栋一声接一声地哄。
小丫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被人抱着,被人哄着,好舒服。
“……哥哥……哥哥……”
“嗯,哥哥在这里啦,乖啊,哥哥抱抱,不哭了,不哭了……”
“……哥哥……”
“……嗯……”
“哥哥……”
“嘘,不哭了哦……”
“哥哥……”
“看,哥哥给你拿来什么了,好吃的哦……”
“哥哥……”
“你要是不哭,哥哥就带你去玩……”
“哥哥!”
“哈哈,梦梦,你这个笨蛋!”
“哥哥,咯咯……”
“快,来这里,爸爸刚给我买的飞机,我破例,让你先玩一下,就一下哦……”
“嘻嘻,谢谢哥哥……”
“哈哈……”
不知不觉,定义模糊的哥哥,有了实体!
不知不觉,哥哥成了林栋!
因为小孩大多都记不得三四岁之前的事情的生理局限,那记忆里的哥哥,终究就那么消散了……
容凌十七岁,三当家遭到暗杀,于一夜之间,三当家一脉遭到了重创,死伤诸多。容凌也没有幸免,浴血奋战,但因为李兰秋在他身边,诸多顾忌,没法放开手脚,他重伤入院,而李兰秋也因为替他挡了一刀,也入院。
等他醒来,李兰秋已经被转移出国治疗,而三当家及其心腹几人均已死,三当家手底下的很多人也死死伤伤的,其中,孙别航被砍死,刘猛没了一只胳膊,林延虽然没缺胳膊少腿,但也重伤入院中。
老酒帮大当家对于自家三弟被害一事,极其震怒,扬言要报仇。三当家手底下幸存的兄弟,乃至分散在其它地方的兄弟,也因为愤怒,从其它各地赶来,要替三当家复仇。复仇对象是另外一个帮派。
容凌重伤之中,大当家前来探望,对他伸出橄榄枝,让他以后跟他,并言辞恳切,声称一定会替三当家讨回公道,已敬他在天之灵!
但某一晚,一人潜入病房,匆匆告知容凌真相之后迅速逃匿!
可怜三当家一代枭雄,有勇有谋,机关算尽,却栽在兄弟情义之中。几十年兄弟感情,却抵不过女人的温柔乡、枕头风。因为一个女人的挑拨,大当家对三当家有了嫌隙。功高震主,三当家临死前突然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太迟了,他逃不过这个死局。
他用人不拘,又慧眼识珠,但凡有才的,他都大力栽培,所以手底下人才很多,道上很多人也是慕名而来入他队伍,而道上的人,对他也很是敬重。而他手底下的猛将也多,别的不说,一个容凌,年纪轻轻,却早已杀出凶名,让不少大佬都很是忌惮。
他的羽翼太丰满了,丰满到让大当家感觉到威胁了,所以,得除掉了。再深厚的兄弟情,怎抵得上那至高的地位,怎抵得上那哗啦啦的金钱!
对待容凌,大当家是下了死令的,但容凌太过勇猛,逃过死局,所以大当家开始采用第二个方案,就是将他拉拢到自己的手下。这人到底年轻,他还能用上几年。几年后,他若是听话最好,让他做他杀伐四方的大将,可如果不听话,就让他成为第二个三当家。而且,他未曾预料到,支持三当家的人会那么多,这些人非常激动,复仇之心特别浓。所以,他需要容凌——这个三当家有所暗示将来会继承他的年轻人出头,收拢住这股仇恨,然后为他所用。他也需要让人看出他对三当家的重视,以及对三当家的旧人的照顾和尊重!
只是,三当家到底能耐,底下能人不少,大当家纵使机关算尽,也还是让三当家的人知晓了他的阴谋。
容凌面上拖着大当家,背后为刘猛等人谋好出路,又秘密将容母藏到安全的地方。
冷眼看着大当家喊着复仇,却把三当家的旧人一批批地送出去给别的帮派的人砍,不知道他和对方帮派的大佬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三当家的旧人,就这么慢慢减少!
可真是好手段!
容凌抓住时机,拖着重伤之躯,逃开大当家派出的人的盯梢,赶到b市,回归容家。面对容家当时当家主母杜采忆的嘲讽和鄙夷,以及当时的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阮苍盛的冷淡和轻视,他转换策略,找上容三伯。
容三伯最后出马,j市的老酒帮立刻就遭到重创。帮派主要人员,被抓的抓,被判刑的判刑,被杀的杀。一个可算是称霸一时的老酒帮,就这么样,势力一点点被瓦解,然后被其它帮派蚕食吸收!
容凌,浴血转身,从此,走上另外一条路!
这段腥风血雨的时期,南部沿海林豹所在的城市,他所处的圈子也动荡的厉害,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周哥死了,被人一枪打爆了头,死在了别墅里……”
林豹惨白着脸,和妻子金赛美说这一事,然后,对未来突然就担忧和迷惘了起来。
后来,圈子里又有几个比较厉害的人,“意外”身亡了。而不巧,那几个人都和周哥的关系不错。
林豹怕了,觉得照这么下去,自己怕也是会被“意外”了。
他想着跑了,但却又舍不得放下这么些年在这个城市打下的基业!
几天后,局面似乎稳定了。有另外一个人,接手了周哥的产业。他去参加了那人举办的晚宴,回来之后,就愁眉不展。
一朝天子一朝臣,接手周哥事业的人,明显是和周哥不对盘的。他是周哥的人,他明显感觉到那人对他的冷淡和疏远。他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混。
果然,他渐渐被圈子里的人给排开,生意也不好做了。大家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也不愿意找他合作了。
金赛美阴沉着脸,背地里嘀咕不休:“我看那大师就是糊弄人的,说什么你改了名字之后,就会一帆风顺,财源广进。哼,他还说过周哥此后一生富贵呢,可现在怎么着,周哥却死了。人都死了,还富贵个屁。说你一帆风顺,我呸,瞧瞧,你现在都混到什么地步了,这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眼瞅着,咱们都要开始赔钱了……要我说,这些什么大师什么的,都是骗钱的,上次我还看电视说,说那有名的某某大师,最后被人揭穿就是个骗子,然后被警察抓了,现在在坐牢呢……”
对于这样的嘀咕,林豹只是听着,没说什么!
但心里,他有退意了!
如此,又过了好些日子,那接替周哥事业的人,突然就被抓了!同时被抓的,还有不少人!
林豹眼皮子一阵乱跳,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
他迅速回家,让金赛美收拾东西,赶紧跟他离开这里!
“走?去哪里?”金赛美也被吓住了,惊慌失措地问。“是回老家吗?”
“不行,周哥说了,让我十年内别回老家!”
“周哥,周哥,人都死了,你还想着他。周哥不让咱们回去,是因为防着妞妞她妈来抢人,是因为妞妞她妈勾搭的男人厉害。可是那会儿妞妞她妈早和那男人分了,后来人也死了,咱们干嘛不能回老家?”
“胡说什么!”林豹很是不快。“妞妞她妈也不一定是死了,有人说过了,在国外见过她,人家好好的,你别咒她!”
“呦,心疼啊!”金赛美立刻阴阳怪气了起来,恼怒异常:“飞机失事公布的遇难名单里面就有她一个,死了就是死了,你还心存期盼啊!林豹,我告诉你,那个女人,你这辈子就别想再沾!再说,她踹了你,给你带了绿帽子,你要是还想认她回来,那你林豹有种,我服你!”
林豹也被这话给气得恼羞成怒了。
“瞎嚷嚷什么,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没脑子的说这些!现在是逃命,逃命!你给我想点正事,不想要命,行,随你想,你就是坐这儿乱七八糟得想一辈子,我也不管你,我带小栋他们走!”
说着,高喊三个孩子的名字!
金赛美心里一凛,也反应过来现在是形势紧迫,当下讪讪,不再多说什么,加紧收拾起来。
随后,两人带着三个孩子,提着简易的行李,匆匆离开了这个沿海城市。以防万一,两人还是没有带孩子回老家,而是躲到外地去了。如此躲闪了一年多,林豹突然接到噩耗,他老母在老屋去世了!
几十年的母子之情,一下在他心口涌动,他又悲痛又愧疚,咬咬牙,不再躲闪,带着妻儿赶回老家给老母奔丧!
鉴于林豹以前的不良记录,对他又多出来的那个女儿,村里没有深想,只当是他又在外面找了女人,然后又多了一个女儿。此时,已过去四年多,小孩从一个小奶娃长成一个小姑娘,那种蜕变,是巨大的。没有人想过这个小姑娘可能是小妞妞。只当都是林豹的女儿,所以容貌之间,有那么点相似!且,小妞妞当日被恶狼给吃得只剩下些骨血的情形大家都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想到,这当中会存在偷梁换柱一说!
周哥的阴影还在,对于小梦梦的事,林豹夫妻不敢多说,对外一概搪塞,由着村里人想着那是另外一个女人生的另外一个孩子!
小梦梦就是小妞妞的秘密,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不被外人所知着!
小梦梦十岁,林豹带着家人去外面旅游。彼时,林豹在j市扎了根,混得还算可以,所以也有了余力带妻儿出去游玩。
却不想好好地参观名山大川,却赶上了流窜至此的匪徒。一大批中外游客被匪徒劫持,惊慌失措蹲在地上,抱成一团,低声哭救。这当中,包括林豹夫妻俩以及林栋、林姿两兄妹。
而小林梦呢,因为被金赛美不客气地打发去远处买水,所以逃过一劫。可是,山路被封,小林梦没法去找她的父母,身为一个只是十岁的女童,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脱离了家人,她就是孤身一人,尤其在这外地,她更是举目无亲,所以,拎着一塑料袋的矿泉水,她白着一张脸,就那么孤单无助地站在一角,睁着眼,越过封锁线,朝远方看去。
被封锁线拦住的,还有其他的游客。但相较于那些三三两两成堆的游客,或者即便是单人却也是顶着大人的躯体的游客,林梦,这么一个落单了的幼小的十岁的女童,依旧是有些特别的!
容凌带队匆匆而过的时候,目光一下就扫到了站在远处的她,然后心里有了异样。可任务在身,他没有丝毫停顿,急行而过。
临时指挥所处,一人见到容凌带队而至,如释重负。
“容队,你可算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容凌冷声问,争分夺秒。如秃鹫一般犀利的眼,开始眺望远方的情形。
“是这样的……”
对方速度报告。
容凌根据对方报告,拿出刚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吃透了的山地图,逐一布置下任务!
一小时二十三分之后,各就各位!
七分钟之后,容凌打下最后一枪,收了狙击枪!
援救人员迅速冲入,收拾残局,安抚人心!
“呵呵,容队这枪法,真神了!”
有人竖着大拇指冲容凌连声赞,有人则以目光冲容凌致敬,暗露崇拜,对此,容凌只是淡淡一笑,开始收归队伍。
一切交接完毕,可以归队的时候,容凌的脑海里,突然就晃过了一张白得有些过分的小脸,以及那一双看得不太分明的两点黑,然后鬼使神差地下了命令。
“刚才来的路上,仙人路三段7点钟方向有个落单的小女孩,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家里人走丢了?”
“容队?”
小队成员诧异地看着容凌,就像是看一个被他人给附身了的异形!
他们是王牌好不,只负责特急救急,不负责给孩子找家长这种阿猫阿狗的事好不?
可,队长的目光好严厉,好吓人!
嘤嘤……
想起队长的那些恐怖手段,该成员立刻冲容凌打了个敬礼,受令找人去了。一会儿,该成员欢欢喜喜地跑来,邀功道:“容队,好了,帮她领到她父母身边了,她父母刚才就在被匪徒给劫持的游客当中。”
“嗯。”容凌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似他特意吩咐手下跑这么一趟,根本就没什么似的!
可没什么才怪呢!
那手下笑眯眯地开始打探:“容队,那小姑娘是谁啊,是你的亲人?长得可真漂亮,小美人坯子啊!”
容凌冷看了他一眼,高声喝令:“收队!”
懒懒散散地在周围或者是站着,或是坐着,但全都竖着一双耳朵打听着八卦的该队成员,即刻把脸一绷,训练有素地跑来归队,但心里却个个哀嚎!
我靠,想从队长那里打听出点八卦来,真他奶奶的难!
容凌二十四岁,退伍从商,参与争夺容氏家主之位。期间,先回家看望了容妈妈。
彼时,时代变迁,j市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容妈妈的理发店也搬迁了位置,有了一家临街而设的门面。那大大的落地窗,可以让人一眼就看到理发店里的内容,瞧着很是有档次。容妈妈的手艺,也在附近一带闯出了名声,生意不错,算是进入了轨道。
见到难得一见的儿子,容妈妈喜出望外,把客人交给其他人,拉着自家儿子,就一阵嘘寒问暖。
参了军入了伍,就得以军队为家了。这么些年,容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容凌退下来了,容妈妈猜测着以后看到儿子的次数大概就能多一些了,就有些高兴。
她絮絮叨叨的时候,容凌一边回答着,一边目光有些飘远。
隔着九米多处的偌大的落地窗,再隔着一条宽阔的大街,在车来人往中,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一个小丫头的身影在动。
背着书包,身穿校服的小丫头,瞧着应该是个中学生。她慢吞吞地走着,长发有些乱乱地披散而下,半遮住她的脸,让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但他注意到她的小手,很白,很细致。那细嫩的小手,数次抬起,数次微微撩开那披落的长发,和因此得以窥见一方白嫩的脸蛋儿做亲吻,然后在淡淡的舞动中,落下。几步之后,那小手再次抬起。
她看起来是在哭!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会被一个小丫头被吸引,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值得深究的,就只是随便看看罢了。这一看,就是两分钟。
“你在看什么?”容妈妈突然凑到了他的耳朵边,恶作剧般地大叫了一声!
“啊?”他诧异地回过头来。
容妈妈嘻嘻一笑,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很是好奇。
“你在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玩的吗?”
她探头探脑,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没什么!”他淡淡掩饰而过。
“骗人!”容妈妈皱起了鼻子,一番小女儿作态。“你肯定是在看什么,我说话,你都没听呢。”
容凌失笑,冷厉的面上棱角跟着柔和了一些。
“我怎么没听了,我都听着呢!”
“骗人!”容妈妈哼了哼。“那你说说,我刚才在和你说什么?”
“刚才……”
容凌张口就接,可突然就愣住了。
刚才,妈说了什么?
他突然反应到,他还真就没听到!
他走神了?!
走神了!
他猛地就皱了一下眉,觉得诧异,也觉得懊恼,还有些警觉!
他怎么会走神?
偏头,他重新朝落地窗外看去,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丫头身边站了个高个的男子。那个男子拉着那个小丫头在说什么。感觉上,似是一对小情侣闹了矛盾,女的哭了,男的追过来哄。
他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
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失落了起来!
他收了脸,冲容妈妈解释。
“刚才想起了点事,走神了!”
容妈妈是很好糊弄的,也是很信儿子的,立刻“哦”了一声。然后,又接起了方才的话题。容凌认真听着,但几分钟过后,又克制不住地鬼使神差地目光望窗外扫了扫。
外面,已经没有那个小丫头的身影了!
他淡淡地皱了一下眉,为自己的行为,也为心头突然蹿上来的那点空落。
“你……那样做真的好吗?”
容妈妈说了一大通杂七杂八的话之后,最终小心翼翼地切入了正题。
容凌颔首,目光有些远。
“没什么的,家主位,人人都可以争夺!”
“可是……可是……你……你能吃得消吗?”容妈妈满脸的担忧。“他们家,那么多优秀的人,一直经商来着,可你之前一直从军,这才刚退伍没多久,就去争,真的好吗,不如,不如咱不争吧?”
容凌微微摇了摇头。
“不进则退!没事,我就当玩了!”
“玩?”容妈妈苦笑,脸上的正经之色越发浓了。“你说得倒是轻巧,可是,你的性子,妈不了解吗?”
哪次玩,他不玩出些花样来的!
容凌就抬手轻轻拍了拍容妈妈的手。“妈,你就别多想了。没多大点事,我能应付得过来!”
容妈妈就咬唇不说话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那家的孩子,应该很厉害的!”
只差点名道姓说容飞武和杜采忆的儿子了!
容凌嗤声一笑。那样子,似是根本不把对方给放在眼里,容妈妈看着既是松口气,又是心里紧。反反复复的,就跟过山车似的。
好半响,她低声呐呐。“儿子,你……就那么想要那个位置?”
容凌没答,日益冷毅的脸,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像是一个冷冰冰的雕塑,让人无端敬畏,可,也让容妈妈心疼不已。
这是她儿子啊!
“为什么?”她问。
容凌的目光闪了闪,看了看容妈妈之后,抬眼透过落地窗看向了远方。目光,也跟着渐渐飘远。
“应该是为了能更好得抓住自己想要的吧!”
宛若叹息,宛若梵唱!
容妈妈瞬间呆愣,目光频频闪烁中,思绪翻飞。看着这日益俊美,可也日益冷酷,似乎也日益无情的儿子,她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垂下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同一时刻,远处的大街上,林栋还在对林梦拉拉扯扯,嘴里恶声恶气。
“谁欺负你了,你快说,哥哥带人打过去,看那人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林梦摇着头,沉默地继续走。
眼泪掉落的时候,只是抬起手,迅速擦去,不发出半声响!
她的事,她会处理好!
她总不可能靠人一辈子的!
这就是她的骄傲!
林梦十八岁,容凌二十八岁,彼时容凌已经成功当上家主,内外已然让很多人信服,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
j市“醉生梦死”俱乐部里,酒桌上的容凌看着那一帮商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而奉承他的模样,莫名得有些厌烦。往常,他是乐意欣赏这些人为了迎合他而露出来的丑态的,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兴趣。一举干掉自己眼前放着的白干,他站了起来。
这是打算走了!
他一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纷纷站了起来。今晚这一桌酒席,请的就是他。他不愿意奉陪了,自然也就宣告酒停杯收了。
“容总,这就走了吗?”一人嘻哈着笑了起来。
容凌瞄了那人一样,接过他递过来的自己的西装外套,穿上,不哼一声地迈步往外走。自然有一心奉承的其他商人提前为他打开包房的门,但在他行不踏出包间一转身的时候,却猛地顿住了脚步,愣了一愣。
幽暗的灯光,染着七八十年代的那种昏黄,使得人影都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在这幽魅地仿佛通向过去的走道上,站着一个女子,一个仿佛从画里面钻出来的女子。
白玉一般的脸,透着一丝诱人的红,真是古人所说的“白里透红”了,那般的自然,又是那般的浑然天成。脸型不大,瓜子脸,镶嵌在如瀑布一样披散的黑发当中,白的是那样的白,黑的是那样的黑,鲜明的对比,让她妖媚地仿佛成了精似的。
她低低地垂着眼睛,看不清她的眼,只能让人隐约地看见她那一排又长又俏的睫毛,仿佛密梳一般。扑扇着,仿佛像翩跹的蝴蝶,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扰人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她的鼻子,就像她那张白玉的脸一样的小巧,挺翘着,是很令人惊叹的完美。其下粉嫩的唇,分明没有上唇膏,却依然红的那般的娇脆欲滴,简直比当季的樱桃还要鲜美。
他发现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热了起来。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酒量他自己知道,还不至于醉倒!
女子的个头不高,容凌身高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看着这个女子,仅能到他的胸口,估计是一米六三四左右。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穿着一件碎花的天蓝色小裙,看上去,清新而又迷人。她依然低垂着脑袋,两只也是纤细如玉的小手,纠结地缠绕着,似乎是有些紧张,却让人不太明白她在紧张什么!
似乎是感觉自己被强烈注视着,女子缓缓地抬起了头。
容凌身子重重地震了一下,眸子控制不住地扩大了一圈。
好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雾气氤氲的好似两潭千年的古泉,黑幽幽的,深的有些望不到底,简直快要让人醉在这一双黑漆漆的双眸之中。
对上了他的眼,她一下子有些慌乱了,粉嫩的唇瓣轻轻地开了一下,似乎要低呼,却没有呼出生来,平添了几分诱人的姿色,让人想吻上她那可爱的小嘴,一亲芳泽。
她的眼眸无措地游移,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又在那动弹不得。
容凌的嘴角,缓缓地翘了起来,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出色的猎物了!
……
佛说:前生的数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今生,我们数千次的回眸,无数次的擦肩而过,甚至还多次那么亲密地相处,是否,可换来今生的相依相偎,白首偕老?
(此番外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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