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哥哥满身酒气地回来了,不过他好像清醒了很多,但是压根就没想起什么来,只是看到有个姑娘在海鸣屋里,他觉得很奇怪,也认出来这就是村里人常常指指点点的诗澜。他没进去跟他们打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头大睡。过后不久爹也回来了,见诗澜躺在海鸣的屋子里,也觉得很奇怪而有丝惊恐,不过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走开去抽烟了。
诗澜的娘在家里等着她回家,眼见着都快晚上十点多了还没见诗澜的影子,也不好到处去问,因为自己这辈子就没少被村里人白眼过,这时候更不敢去向他们打听什么了,只是心急如焚地在家门口张望着,望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望得肠子都青了。过了好久,才看到诗澜疲乏无力而又目无表情地踉跄着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来,身后跟着个后生,她认出来是山那边同村的海鸣,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为啥在一起,还是这么晚一起走回来。她也很担心地望着诗澜,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迎上去,诗澜毫无反应地进到屋子里,她抚摸着女儿的脸,搂着她的肩膀,突然间,诗澜哇的一声大哭歪倒在娘的怀里失声痛哭。娘也泪雨滂沱,海鸣默默地陪在边上流着眼泪。
第三章 身陷魔窟
第二天,诗澜就上路了,娘送她到村口,心里流着血,眼里满是泪。她觉得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都是自己害了女儿,她也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这样折磨她们母女俩,让她们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可是她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办法呢,当昨晚诗澜告诉她自己遭遇的不测时,她的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疼得已经无法呼吸了,就好像有个钻子在不停地往她的破烂不堪的心上钻眼,钻得她撕心裂肺地痛,痛得她几度昏死过去,幸亏海鸣在他母女两身边,可是她又是多么不愿意看见海鸣那双眼睛和那张脸啊。那双眼睛是那样的熟悉,就好像在昨天一样,勾起她多少辛酸的往事啊。
诗澜走时没告诉海鸣,她知道海鸣对她有意,很早其实就知道了,总能从他关切的眼神里感受到一丝温情,这带给她悲苦的生命些许阳光,让她觉得自己活着也还有些许希望。虽然他们俩读书时在一起说过的话不会超过五句,可是眼神流露出的真情是不需要话语来传达的。现如今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就更无法面对那双多情的眼睛了。这样她决定独自出去闯荡一番,不想呆在这个留给她太多伤痛记忆的地方。她把想法告诉老娘,娘虽然眼泪汪汪,心里血流成河,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诗澜离开自己身边出去闯荡,可是她不想让诗澜再重蹈自己的覆辙,她还这么年轻,应该有属于她的美好的生活,离开这个流言蜚语环绕的地方也好,她想。
诗澜一路走到了县城,从家乡走到这里少说也有五十几里吧,走得她饥肠辘辘,脚底都起了血泡了。她买了两个小包子啃着,连水都舍不得买点喝,因为娘给的盘缠还要留着坐车找工作呢。她一路问着到了县城里的汽车站,掏出一堆皱皱巴巴的零钱数了数,买了一张到省城的票,还被那售票员给挤兑了一番,因为那售票员见她穿得土里土气,又是一大堆的皱巴巴的零钱,还数了老半天,很不耐烦,说“你买是不买?不买站一边去,别碍人家事”边上好几个人也起哄,说“怎么那么慢呢,乡下人就是不懂规矩,早干嘛去了,有谁拿一大堆皱巴巴的票子买车票的啊,没钱还坐什么车啊,真是的、、、、、、”她忍受着这些刺耳的话语,头也不抬地捡起售票员扔给她的票,眼泪在转过头的一瞬间决堤而出。
进了省城,这里可真是新鲜啊,楼怎么那么高啊,路也很宽,而且都是水泥铺的,好多车子来来往往的,吓得诗澜都不知道怎么过马路。一个人的车差点撞到她,她吓得缩回来,听到那人伸出脑袋大声训斥她,“找死啊,不长眼睛,要死也不要连累我啊、、、、、、”好不容易过了马路,她就想着先找个住的地方,再去找工作,可是这无亲无靠的地方她怎么知道上哪里去找住的地方和工作呢。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走累了就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口里干得直冒烟,可是她问了一下一瓶水要两块钱,两块钱啊,可以买好多东西呢,她舍不得拿两块钱去买一瓶水,可是嗓子实在是太干了。她拼命咽着口水,可连口水也早就干了。起身往前疲惫地走,突然疲乏的眼神望见两个字“住宿”,她心里亮堂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快步走过去,“请问您这儿是住宿的吗?”接待她的是位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的涂脂抹粉的中年女人,她嘴巴和手指都涂得鲜红,像血一样,让人看着害怕,她在磕瓜子,看到一个衣着有些土气破烂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怯怯地望着她。她抬头仔细打量一番这个有些羞涩的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刚从乡下来吧,你来我这里可是来对了,我这儿啊,洗澡的洗头的什么都有,包你满意”说着就带她上楼,诗澜怯怯地跟着这个丰腴妖媚的老板娘上楼去,看了看,问“多少钱一个晚上啊”,那老板娘倒是爽快了,“你先住着,我看你乡下来的小姑娘家家的,一看就没多少钱,这样吧,你先住着,钱到时候再说”于是就下楼去了,留下诗澜呆呆地一个人在这并不宽敞的有些黑暗的小房子里纳闷。
过一会儿,诗澜下楼来,那老板娘在打电话,见她下楼来就警觉地挂了。诗澜说“阿姨,我想现在去找工作,我没钱了,要找工作,要不然就给不起房租。”老板娘眉开眼笑地说“哎哟,姑娘,你可真是走运啊,我一个姐妹刚开了一家歌舞厅,那里现在就需要招人,你愿意去的话我就跟她说一声,你下午就可以上班了,当服务员,一个月2000块钱,干得好还有奖金,你看行不行。”诗澜一瞬间还没能理清头绪来,她脑袋里就光闪着“走运”“服务员”“酒吧”“2000块钱”这些字眼了,过会儿才弄明白自己有工作了,而且是2000块钱一个月啊,诗澜激动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2000块钱啊,那得有多少钱啊,要拿一个大箱子才能装得下吧,她想。
诗澜跟着老板娘来到她的姐妹开的那家叫做“夜来香”的歌舞厅。歌舞厅里灯光昏暗,这个时候是下午,所以没什么生意,里面放着轻柔的音乐,还有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老板娘把她引到她的那个姐妹面前,“这是英姐,你以后就叫她英子姐就可以了,她就是你的老板娘了。”她怯生生地望着这个叫英子姐的女人,同样是个把脸涂得跟墙壁似的一样的女人,也有三四十岁的年纪,只是没那么胖,而是显得杨柳细腰的,如果她不化成这样说不定会好看很多,诗澜想。英子姐上下打量着诗澜,不住地点头,还吩咐一个服务生给她拿来一件裙子叫她换上。她拎着那件裙子,一看前面胸口一大块都没有,开得很低,就犹豫了,非常不情愿,老板娘和英子姐都冷下脸孔来,老板娘说“叫你换就换,磨蹭什么呀,你以为来这里上班是随随便便能来的啊,要不是看在我面子上,英子姐这里这么大的排场能轮到你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吗?”说完两个人都走了出去,门却被反锁上了,她使劲地踢门打门,哭号着要他们开门放她出去,传来老板娘的声音,“好好想想吧,去哪里不是挣钱啊,想来这里挣钱的可排着队呐,小气家家的,多大点的事儿啊,至于嘛、、、、、、”任她怎么哭号着求他们,他们就是不开门,她愣愣地倒在沙发上,也没了哭号的力气,知道自己身陷囹圄了,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她能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老板娘跟英子姐打开门来,身后还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她颓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警惕地望着他们,她饿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但还是不忘记冲他们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喊叫,“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回答她的只有老板娘和英子姐冷漠的眼神和冷酷的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一套我们可见得多了,对老娘不管用。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是在老娘的地盘上,老娘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小命你信不信?”诗澜压根就没力气和心思听老板娘和英子姐那一套,她只知道喃喃自语“放我出去,我要出去、、、、、、”。铁门又咚的一声紧闭了。第四天,老板娘派人送饭菜来,诗澜看到饭菜的第一眼两眼像狼一样放着欣喜的绿光,可过一会儿暗淡了下去,她决心绝食抗争,就算饿死也不能让这些混蛋得逞。饭菜极其简单,就一碗白米饭上加几节红辣椒和一根葱,可就算是这样简单对一个饿晕了的人来说还是诱惑力相当大的,诗澜的喉结艰难而拼命的上下蠕动着,她感觉喉头在冒火,一丁点唾沫都没有了,可这时候强大的意志力阻碍了她伸向那个饭碗的手。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坐了很久牢房的人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灰蒙蒙的,污垢和着难闻的腐烂霉变的味道包绕着她,她感觉四肢像干枯的树枝一样只剩下皱巴巴的树皮和鼓起的经络,内脏则像是被人宰杀了的放置了很久的动物一样干瘪无血,整个身体就是一架骷髅一样地毫无生气,毫无人的气息,她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事实上胃部的剧烈疼痛已经不容许她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她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那碗饭菜还在那里,放散着难闻的馊味,还吸引着一些小爬虫和苍蝇。
过了好久,哥哥满身酒气地回来了,不过他好像清醒了很多,但是压根就没想起什么来,只是看到有个姑娘在海鸣屋里,他觉得很奇怪,也认出来这就是村里人常常指指点点的诗澜。他没进去跟他们打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头大睡。过后不久爹也回来了,见诗澜躺在海鸣的屋子里,也觉得很奇怪而有丝惊恐,不过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走开去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