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是发现她的动作了么?会不会觉得她很猥琐?
可她真不是猥琐。
所有的靠近,在她心里像月光一样明亮,寄托着所有“美”的震撼和吸引。
可这话她不知怎么描述才能让江依懂,而且,江依每天面对那么多客户,会不会觉得她跟那些客户一样在占便宜?毕竟她又没给钱。
刚刚认识江依的时候,她给过江依钱,塞进江依胸口裙子里,想起来好傻。
可到了现在,她想给江依的,不再是钱了。
黑暗中她静静听着,江依的呼吸依旧和缓,好像刚才那一躲,只是江依睡梦中一个无意的动作。
第二天,江依醒来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让她有点睁不开眼。
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她仰躺着,一只莹白柔软的手臂枕在头下,盯着窗外的日头,估计已经不算很早了。
她今天睡得比较久,除了因为这几天在医院比较累,还因为昨晚她其实睡得很晚。
她在生活中的演技,倒意外的很好,每次在小孩儿面前装睡都不会被发现。经过昨晚浴室外的一幕,好像只有装睡,才没那么尴尬。
小孩儿的脚又一次伸过来时,她躲了。怕小孩儿脸上挂不住,装成睡梦中的无意动作。
今天一早小孩儿就不见了,是自尊心受伤了么?她知道少年人总是很骄傲的,尤其是郁溪这么倔的。
也好吧。
江依从床上起来,先摸过藏在床下的手机看了眼,如她所料,叶行舟还是没联系她。
她套上一条短裤,推开房门走到走廊,给自己点了根烟。
走廊外的树上停着一只鸟,叽叽喳喳的,化为她的白噪音,她吐出一缕烟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
郁溪说要帮她还钱的时候,她心底震撼。
郁溪脚趾贴着她小腿的时候,她也想靠近。
这成什么了?
且不说郁溪刚十八岁,比她小十岁,而且她一个身在泥沼的人,就算郁溪冲她伸出手,她凭什么把郁溪拖入泥沼?
树上的鸟忽然飞走,“扑啦”一声晃得江依一惊,炽烈阳光下,她眯眼望向那鸟飞走的方向。
那儿有一片蓝天。
郁溪的未来,该有一片蓝天的。
郁溪拎着油条往回走的时候,阳光明晃晃的刺眼。江依出租屋的小院子里,野生向日葵已经快开花了,一大早就被晒得蔫头搭脑的。
可走到楼下,郁溪还是忍不住抬头。
没想到江依真的站在那儿。
她趴在走廊栏杆上抽一根烟,还没换衣服,当作睡衣的宽大白t恤,在晨风里被吹得飘飘摇摇的,让江依整个人好像一只洁白的风筝,郁溪一个不注意她就会飞上蓝天。
她也还没化妆,整个人就显得素净不少。太阳之下,她白皙的皮肤好似透明,连脖子上淡紫色的血管都能看到。
江依像是也没想到,郁溪会突然出现在楼下。
两人没防备的一个对视,都没来得及移开眼神。
然后郁溪就笑了:“江依,早啊。”
“我去给你买早饭了。”
郁溪把折叠桌支到院子里的时候,江依正在抽烟。
其他租客都还在睡,这会儿院子里还是一片清静。
今早她买了油条,还买了豆浆,在祝镇算是一顿很丰盛的早餐,统统摆在桌上,看上去味道不错。
江依坐到桌边,还在猛抽烟。
郁溪瞥了她一眼,问:“在想什么?”
她把塑料袋装的豆浆,拿了一袋倒进缺了一角的瓷碗里,把那缺口转向外面,才把碗递给江依。
“没想什么。”江依接过豆浆喝了一口,又抽了口烟,一口豆浆一口烟油的也不知是什么味儿。
郁溪把另一袋豆浆也倒进瓷碗里,喝了一口,发现江依一手夹着烟,另一只莹白手掌撑着下巴,看着她,还看得挺专注的。
“你不吃早饭看我干什么?”郁溪摸摸鼻子:“难道你想吃我?”
江依愣了下,脸上才浮现那一贯慵懒的笑:“小孩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应该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江依把烟灰往地上点了两点。
郁溪只是笑。
江依眯眼看着郁溪,她有时觉得这小孩儿傻得可爱,有时又觉得这小孩儿才是只真狐狸。
她心里是在想事,可她想的这事不能跟小孩儿说。
因为她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可能——小孩儿会不会……真有点喜欢上她了?
她又抽了口烟,把烟灰点在地上。
“烟瘾犯了也不能光抽烟吧?”郁溪咬着油条,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抬起来看她:“真不吃早饭?”
“要吃。”江依慢条斯理把油条塞进嘴里。其实以前,她鲜少吃这么油腻的食物,而且祝镇这油条炸得肯定也不算太好,说不定还用了明矾,但糖油混合物总是令人愉悦,她咬了一嘴油,情不自禁说了声:“爽啊。”
她问郁溪:“今早怎么这么奢侈?”毕竟在人人习惯买馒头当早饭的祝镇,豆浆油条算挺贵的。
郁溪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处处透着年轻和干净。她说:“高考完了,庆祝一下。”
在郁溪心里,高考和十八岁生日一样,是通往大人这条路上的里程碑事件。
江依故意逗她:“你就不怕自己没考上邶航?”
郁溪这小孩儿看着挺沉默,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跟人争什么,可骨子里自有股傲气,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阳光洒在青春肆意的一张脸上,那么骄傲。
江依就笑了:“厉害呀。”
她低头抽烟的时候,觉得这事儿有点麻烦。因为郁溪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变得柔和起来。
她本以为郁溪对她,只是一种xing启蒙时期的本能好感。这倒没什么,毕竟人人心里都有一座百合山,谁的青春期没喜欢过个把两个漂亮姐姐。
可要郁溪真有点喜欢她的话……
她对着郁溪吐出一缕烟,郁溪微皱着眉挥手把那阵烟挥开,像是对她一大清早抽烟很不满,又不好说什么。
江依笑了。
她这么个人,不值得喜欢的呀。
吃完早饭,郁溪问江依:“你们台球厅还招人么?”
江依立刻瞥她一眼:“你?你球打那么烂,你不行的。”
其实重点倒不是郁溪打球不行,而是郁溪实在太干净了,江依可舍不得把她往台球厅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