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姐姐只是不想喝酒。”江依冲她眨眨眼:“年纪大了,准备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小玫插了句:“依姐你到底多大?”
江依眉飞色舞瞟了她一眼:“狐狸精不是至少一千岁?不然怎么成精?”
小玫笑翻了:“好吧无法反驳,老祖奶奶。”
江依悄悄瞥了郁溪一眼。
小孩儿低着头,没说话了,也不知是不是信了。
其实江依今晚没点啤酒,确实是想省钱。现在她银行卡被冻结了,在台球厅当球妹也赚不了多少,她想在叶行舟来找她以前,能攒一点是一点。
至少攒到感冒请三天假,也不会把自己饿死的程度。
她自嘲的笑笑,发现郁溪在偷偷看她以后,嘴角那抹笑又变得轻飘飘不留痕了。
吃完炒粉,小玫向江依道了谢,三人就散了。
走在深夜的石板路上,月光影影绰绰,铺了满地,像两人都无法言明的心思。
江依艳紫色的裙摆一飘一飘,轻扫着郁溪的牛仔裤。
郁溪觉得江依有时候离她很近,有时候又离她很远。
有时候对她照旧亲昵,有时候又好像在躲着她。
郁溪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跟你说个事呗。”
“什么?”
“你以后省着点花钱。”
江依不在意的笑着:“小孩儿管起我来了?”
郁溪默了默:“不是。”
只是她不知道江依欠人那么多债,跟江依花钱大手大脚有没有关系。
江依说:“小孩儿你真别操心了,都跟你说了我欠债那些钱,攒差不多了,很快就能还清了。”
她冲郁溪招招手:“我送你一礼物。”
郁溪伸出手,一个轻飘飘的信封就落到了她手上。
郁溪打开,是一张机票,日期是高考填志愿的后一天,目的地是郁溪想了很久的邶城。
郁溪第一反应是:“多少钱?”
“怎么又在说钱啊小妹妹。”江依笑着:“都跟你说了姐姐不差钱,我找市里的一客户帮我买了送过来的,不过隔壁市才有机场,到时候你去那儿坐。”
郁溪低头看着机票,一张一千块,可江依不是说她欠的债都还要攒攒才能还上么?
郁溪把机票装回信封:“我自己打工有钱,我可以坐火车去邶城。”
“那能一样么?”江依说:“你一学航天工程的,入学了连一次飞机都没坐过像话么?”
她眯着桃花眼笑一笑:“你不是说要记得我么?小孩儿你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的,到那时你想起来,至少这张最重要的机票是姐姐送的。”
郁溪摩挲着手里的信封:“江依。”
她叫着江依的名字,月光清清皎皎的洒下来。
“其实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记得你的。”
江依笑着凑近郁溪。
月光太清朗,可女人浑身带着香,那淡淡的月光,就变成了氤氲的紫。
“真不想要机票?”她吐息如玫瑰,每说一个字都像羽毛撩在人心上:“那你还我。”
郁溪不知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魅成这个样子,在月光下看,一双桃花眼,配着柳树般轻摇的腰肢,真像什么桃树柳树之类的成了精。
郁溪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就是那误入歧途的书生。
她定了定神,把装机票的信封往江依手里递,没想到江依手一缩,笑着指指自己胸口:“往这儿放。”
今天江依穿一件艳紫色的裙子,裙摆是轻盈飘逸的薄纱,但上身是紧裹身材的吊带。这衣服穿郁溪身上能有一马平川的效果,但穿江依身上,胸前就群山起伏的。
紧而薄的材质被两座山峰撑起来,中间就是幽深的沟壑,在月光下形成一片阴影,勾引着人往里看似的。
郁溪红了耳朵,移开了眼神。
她发现江依这女人的小伎俩真是很多。
一个动作,让郁溪想起俩人初见的时候,郁溪拿着一卷钱往人胸口塞。
到了现在,等她真正跟江依熟了之后,她却不敢了。
而且江依越轻佻,她越不敢。
江依一定是故意的,当郁溪红着耳朵移开眼神后,还机票这事暂时就被揭过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郁溪格外沉默。
虽然她平时也挺沉默的,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但那时她眼里是江依飘逸的裙摆,鼻端是江依的香水味,耳里是江依的高跟鞋踢踢踏踏。
而现在她在全神贯注想一件事——
从江依不跟她共用一个杯子,到在炒粉摊撩自己亲她,再到还机票时让自己塞她胸口。
所有证据好像都指向一个结果——江依真的在躲她。
想事想的太专注,以至于郁溪再一抬头的时候,发现俩人没走回江依的出租屋,反而走到台球厅这边来了。
郁溪问:“你忘带东西了?”
江依笑笑:“帮个忙呗。”她让郁溪一起帮她抬那厚厚的卷闸门。
卷闸门不是自动的,往上抬时就巨沉,郁溪抬着卷闸门,瞟一眼另侧的江依。
昏黄的路灯洒在江依身上,江依白皙的皮肤就变为暖黄,光晕把江依的轮廓线晕染得有点模糊,整个人就有了种朦朦胧胧的不真实感。
那时郁溪忽然有点想哭。
也不是难过什么的,就是鼻尖一阵酸意,也许是年轻人的矫情作祟,她总觉得江依就像此时眼里看到的,有种不真实感,轻飘飘的,好像一不注意就会飞走了,不像卷闸门,能被人踏踏实实抓在手里。
进了台球厅,江依也没开灯,径直往里走,郁溪以为她进去拿个东西就出来,站在门口等。
结果江依叫她:“你过来。”
她顺着江依的脚步,这才发现江依走到了台球厅最里面,郁溪走近,她拧开一盏小小的灯,很暗,但可以看到眼前是一间储藏室,不过现在没当储藏室用了,而是摆了一张小小的床。
“这是老板以前睡午觉的地方。”江依说:“不过他再婚以后很久不在这儿睡了,我问过了,他说你去邶城前可以在这儿睡两周。”
还很贴心的说:“放心,床单我换过了,从我家拿来的,很干净。”
郁溪盯着那床单,连床单都透着粉紫,柔柔媚媚的,很有江依的风格。
郁溪在想,江依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儿?是她去书店选奥数题册的时候吗?
她张口:“我为什么要睡这儿?你家怎么了?”
“我家不是只有一张床么?”江依笑得顺理成章的:“在这儿你不是可以一人睡一张床么?你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儿了,只有小孩儿才喜欢跟大人睡呢。”
她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轻摇腰肢笑得前仰后合。
郁溪没笑,淡着一张脸,轻声说了句:“要是我就喜欢跟大人睡呢?”
江依就没笑了,她说:“可我不喜欢跟小孩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