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时候没见你害怕,这会儿知道跟我装乖了?”她说着,动作有些失了分寸,蜷在她手背上的食指缩了一下。
这一动,让言真立刻停下动作,“疼了吗?”
她瞬间的变化完全发自自然,下意识地关切与紧张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言执深深凝着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言真觉着自己问了句废话,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一时间教训两字被抛诸脑后,她将他的手抬高一些,低下头轻轻呼气。
客厅里的灯是淡黄的颜色,被这样静谧的光线笼罩,言真温柔的视线与呼吸让言执平静的胸腔下突然激烈地震荡起来。
她低垂的眼睫颤抖的幅度像停留在花朵上蝴蝶的翅膀,微凉的气流划过肌肤,渗入毛孔,催动着他将这只蝶攥在手里。
被他反手握住的瞬间,言真拿着镊子的手一颤。
哐啷
金属落在玻璃的茶几面板上,磕出的动静很脆。
言真抬眼,诧异地撞进他眸中黑色的深沉。
心头一跳。
“你干什么?放开我……”
言执的双唇浮着一层淡淡的紫,紧紧抿着,边缘泛白。
他眼中出现了与今晚之前完全不一样的陌生情绪。
是惶恐。
言真一怔。
他在怕什么?
言执低头用右手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放下,伸出小指在胸前点了点。
对不起。
言真认出这个手势的含义,挣扎的动作做了一半,停下了。
言执继续做了一长串手势,很用力:
你别生气,我都可以改,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不要我。
跟着,言真双手都被他攥住,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但还不至于让她觉得疼。
他不能说话,也不能打字,因为害怕一放手言真就会离开他。
他只能用力打着手势,不想吓到她,可又怕她看不懂他的意思。焦急的少年就像只手足无措的幼兽,胡乱挥舞着爪子。
言真从诧异到平静,她安静地看着他情绪激烈地表达着自己,然后慢慢冷静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有许多难言的复杂,可言真觉得,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她想起外婆刚刚过世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亲戚们商量着她今后的住处,可言真哪里都不想去。她就想待在外婆的房子里,那里有她的味道,有她们的回忆。对那时的言真来说,有外婆痕迹的地方胜过一切。
言执也是这样吧。
他在红十字里那么忐忑,一定是在害怕她会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对他置之不理。他好不容易被她从孤儿院领回家来,一定不想再被丢在那里,安全感对他来说胜过一切。
言真眨眨眼睛,细长的眼尾溢出一些温柔来,她软下声调,“你先松手,我不走。”
他不肯,眉心倔强地皱起来,干燥的掌心用力握了握。
言真不知道怎样让他放松下来,只能尽可能地安抚他:“我不会再让你回孤儿院去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