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灵蛟想，自己倒也没她想的那么不堪。

慕莲是她的皇后，也是她现在手中唯一的谋士。

赫灵蛟自然是要好好对待她的。

可惜她现在的条件实在是太有限了，给不了慕莲什么，总不能让她死了一次，又为了保护自己，死在亲姑姑手里。

赫灵蛟说道：“我能给云升的，比起云升曾给我的，实在是不值一提。但是剑凌姑姑，你自己易地而处，若是你到了我这边绝路，你难道不要想尽办法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吗？”

慕剑凌嗤笑一声：“我可没你那么无耻！受不了这样无耻的活着！”

“我们慕家军，若是到了绝路，哪怕是自尽，都绝不拖别人来救自己！”

赫灵蛟曾听过慕家军的忠贞决绝，若是到了绝路，便自尽来尽忠。

赫灵蛟对慕莲说道：“你不要硬撑了，这一路只跟着我，我若是有一条命在，就有你一条命在。我若是死了，你便自由了，也不用等我。”

慕莲垂着头，站在赫灵蛟身边，说道：“主君若是死了，云升便跟着主君一同去。”

慕剑凌每逢听到慕莲称赫灵蛟为主君，便愤怒不已，说道：“她算什么主君！她一个末代君王，骊后主，如今骊朝覆灭，她什么都不是了！”

赫灵蛟看了一眼怀中的凝安，轻声道：“凝安，姐姐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了。”

凝安看着赫灵蛟，眼睛红了，低着头，半晌才哭着喊道：“姑姑，姑姑我害怕！”

慕剑凌之前一心都在慕莲身上，加上厉鬼包围，她全然没有看见凝安。

凝安公主这一哭，她这才看见这孩子。

昔日，她进京觐见昭帝，凝安公主拉着昭帝的袖子说，阿娘，这就是灭骊朝的人。

那个时候她还不信这孩子的话。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凝安说的话都是真的。

多年之前，连慕剑凌自己都没有预见的时候，这孩子竟然一眼看穿了一切。

难道血麒麟之眼的传说是真的？

这些念头虽然一闪而过，但是慕剑凌还是更关心这孩子的情况，连忙说道：“快，快把凝安公主带过来！”

赫灵蛟松开了凝安，对着她微微点头。

她面上还要作势，故作不愿意放凝安走，说道：“慕剑凌，你要抓凝安做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这样对她！慕剑凌，你还是不是人，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你要杀杀我，不要伤害我妹妹，慕剑凌！”

慕剑凌把凝安接了回来，对她说道：“凝安，你姐姐是个残暴无人性的暴君，你若是跟着她，必定学坏了去，你不要跟着她，你跟我回去塞北，我好生教导你学剑，定不像她一样。”

凝安一边哭，一边哽咽道：“姑姑，我害怕，我好害怕。”

哭着，她伸出手，对着慕剑凌哭道：“姑姑抱……”

可是，令赫灵蛟没想到的是，慕剑凌却漠然说道：“凝安，今日骊朝覆灭，你便不再是公主。”

“慕家的子女，莫说是害怕，哪怕是被刀剑断了手脚，父母都不会抱你。”

赫灵蛟这才意识到，当初凝安说，这一段她没有在未来中看到，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算中了慕剑凌尚且对凝安有怜悯之心，却忘记了慕家那铁血的家规，连孩子在战场上断了手脚，都不会去抱她安抚。

当年的慕莲，不也是这样长大的吗？

慕剑凌将凝安交给手下，说道：“照顾好凝安公主。日后，她便要学习慕家军的军规了。”

走投无路的赫灵蛟，转头看向自己昔日的皇后。

也是她如今，唯一的谋士。

她和慕莲对视了。

慕莲恭顺地站在她身边，做她最忠诚的谋士。

终于，赫灵蛟问道：“云升，我今天问你一件事。”

“我若是……让你刺杀你的亲人，你愿意做么？”

即便是慕莲已经追随，可是如今让她做这样的事……

她真的愿意吗？

慕莲看着赫灵蛟，眼神极度犹豫。

毕竟，对她而言，保护赫灵蛟，和这样对亲人，是不同的。

如今慕剑凌一定要和赫灵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下了铁心要杀赫灵蛟，亲人和爱人两相屠戮，那慕莲要怎么办？

难道要把她的心，撕成两半吗？

慕莲的眼神坚定下来——

“主君。”

“阿莲的忠诚，这一生，只给了主君。”

无论是称她做公主，陛下，还是主君……

在慕莲的心中，她始终是，那唯一的，唯一啊。

鬼魂顺从地垂下了头，轻声道：

“主君……”

“阿莲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