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噩梦了?”绿袖关心道,“夫人前几日说,等过几日得了闲,带您去寺庙求一道护身符呢。”
她看了眼软枕,目光变柔,随口道:“再说吧,我想沐浴。”
每次做噩梦都会出一身的汗,难受的厉害。
很快,她躺在浴桶中闭目养神。
绿袖咽了下口水。
姑娘长得真好,明明是端庄温柔的长相,生的却是一副娇媚似水的身子。
水中的细腻丰盈若隐若现,她不敢多看,边抹花皂边絮叨道:“姑娘,明日便定亲了,夫人说让您选一件颜色鲜亮的……”
“我知道,别说了。”徐洛音忽的打断她,原本温软的声线变得冷淡。
绿袖连忙闭嘴,姑娘向来不喜欢提及此事,她怎么又说了,连连呸了好几声。
不过这可是一门好亲事,两家门当户对,崔公子也一表人才,姑娘怎么就不乐意呢?
绿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好尽心服侍她沐浴。
沐浴之后,依然不见二哥回来,徐洛音便开始练字。
只是写着写着,笔下的字全都变成了沈韶。
曾写过上千遍、在心底默念过无数遍的名字。
都说练字静心,可她却心绪起伏,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只好默不作声地将那张宣纸压在最下面,望向染着红霞的窗外,任由思绪驰骋。
天边最后一抹亮色散尽,二哥依然不见踪影,徐洛音去正堂用膳。
今日父亲下值早,远远地便听见他朗声大笑,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笑容满面地进了正堂,福身道:“爹爹娘亲安好。”
“阿音来了啊,”徐疆瞧见乖巧的女儿,大马金刀的汉子马上变得轻声细语起来,和蔼道,“坐爹爹身边来。”
三人闲聊一番,膳食陆陆续续的上了,依然不见徐洛川的身影。
左等右等等不来,徐疆怒道:“这个臭小子,又上哪个秦楼楚馆厮混去了?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徐洛音叹了一声,二哥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最大的梦想便是做个富贵闲人。
爹爹征战一辈子,最看不得他这副好吃懒做的模样,为此又打又骂,哪怕二哥如今做了官,依然看他不顺眼。
可是这次真的不是二哥的错,徐洛音心中愧疚,正要为二哥辩解,正堂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夏末的闷热夜风席卷而来。
徐疆登时瞪大了眼,声音高了八个度:“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痒了!”
徐洛川的声音比他还大,吼道:“这亲不能定了!你们给阿音找的什么烂人!”
他额间青筋暴起,面色涨红,一时间将三人都镇住了。
徐疆久经沙场,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没计较他言语之中的不敬,事关乖女儿的亲事,忍着怒气问怎么回事。
徐洛音心中揪紧,攥着母亲的手,有些无措地望着二哥上前,捧着茶壶咕嘟咕嘟喝了半壶的茶水。
他砰地一下放下茶壶,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崔同煊养了一个外室,肚子都大了!”
不仅养外室,还有孕了,这亲定不成了。
徐洛音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无端有些心酸。
原来那句“不要嫁给他”,真的只是一句忠告罢了。
怔怔地呆坐片刻,白氏忽的揽住她的肩,心疼道:“阿音……”
“娘亲,我很好,”她回神,轻声道,“女儿不愿嫁给这样的人,宜早不宜迟,今日就退亲吧。”
原以为会得到父母兄长的支持,没想到他们齐声道:“不行!”
徐洛音轻缓地眨了下眼,迷茫地望着他们。
“哪能就这样便宜了崔家,”徐洛川冷笑道,“明日等他上门提亲,我先以比试为由狠揍他一顿,敢欺负我的宝贝妹妹……”
徐洛音连忙劝阻:“二哥,这样不好。”
见他不听,兀自咬牙切齿地松着筋骨,只好又望向父亲。
徐疆安抚地看她一眼,斩钉截铁道:“阿川做得对,此事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
只有对二哥极为满意的时候,爹爹才会亲切地唤他一句阿川。
白氏更不必说了,徐洛音是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是以冷着脸道:“明日我便让整个长安看清崔家的恶心嘴脸,想成亲?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