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总是雍郡王、六贝勒和十四阿哥那边的礼重一些,毕竟有姻亲关系,结果这回阿灵阿多添了一点礼物送到了大阿哥府上,云烟当时就觉得不对了。
他们府上和大阿哥来往并不亲近,钮祜禄一族从遏必隆倒台以后就开始蛰伏起来了,尤其是温僖贵妃没了以后,后宫里头没人,前朝的人也沉默,轻易不会去插手皇储的事情,这几年直郡王和太子的竞争越来越激烈,谁会想不开去插手他们的事情?云烟自己也提醒过阿灵阿,直郡王那样的人并不长久,结果阿灵阿当时就笑了,笑得意味深长,说云烟不懂,太子要倒霉了。
具体的事情他没有说,但是云烟再傻也能看出来不对,所以这回跟了出来。
这会儿和云秀说完事情,再互相对视一眼,都隐隐有些不安。
云秀让她先稳住,未必就有他们的事情:“阿灵阿从前也没对直郡王殷勤过,这会忽然送礼,想必是知道太子要倒霉了,所以想要投机,你放宽心,往后叫他不要再掺和这些事情就好了。”
云烟没法,只能应了下来。
云秀忍着心中的不安回到了船上,没多久,船就行到了德州城,康熙带着人去了城外的教场,算是中途休息。
云秀她们心里头不太安定,左思右想之后没有下船,安静呆在了船上,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没多久,康熙就回来了,云秀不敢叫人去打听消息,老老实实呆在船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这一天船上的气氛好像颇为紧张,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的。
云秀和云佩坐在船里,到了下午的时候,章佳氏过来了。她如今还是敏嫔,去年的大封后宫康熙对她没有任何的表示,章佳氏死里逃生,也不在乎位分了,如今她身体不好,却还是跟着南巡的船,偶尔到云秀云佩这里来坐一坐。
这次刚进门,她就说了一句话,把云秀她们都吓了一跳:“十三和太子都不在船上。”
章佳氏显然也是很害怕的:“白天的时候胤祥跟着皇上下了船留在了德州城里,我以为他会和之前一样只是呆上一天,到了晚上就会跟着上船的,我还给他煮了酸梅汤,可晚上他没回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叫了吉祥出去打听,这才知道不仅胤祥,太子也留在了德州没有上船。
具体的原因她不知道,这会儿害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来找了云秀和云佩。
云佩安抚了她:“万一皇上有什么事情要让太子和胤祥去办呢?咱们走的是水路,路程慢,到时候他们骑马就能追上来的。”
这话如果是对云秀说,那云秀是一个字也不会信,可章佳氏不一样,她一直养在后宫,对前朝的政事并不敏.感,云佩说什么,她都会信,主要她也意识不到可能会出什么事情。
她相信以后,整个人眼见得放松下来了,只是心口仍旧狂跳,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身体不好,我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时光都是偷来的。”她总觉得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离开人世。
云秀安慰了她一阵,才把她送走。
回到船舱里,忍不住地说起云烟和她说过的话,以及十三和太子的事情:“姐姐,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好。”
云佩停了停,说:“你都能看出来不对的事情,别人也能看得出来,再怎么样皇上也不会现在惩治太子,顶多杀鸡儆猴罢了。”
云秀想了想,可能还真的是,如今别的不说,大阿哥权势很盛,就算是为了朝堂上的平衡,康熙也不会对太子怎么样的,他会把太子当做靶子立在那里。
第二天,外头就传来消息,说太子病了,十三阿哥跟着太子留在了德州,为他护卫。
康熙的船仍旧顺着江河而下,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不过他和太子的信件来往很是频繁。
云佩有一回在康熙那边撞见过外头的人送信过来,康熙叫她替他读信。
云佩就展开来读了读,是太子的信,里头通篇都是说自己虽然病了,身在德州,心却一直牵挂着皇阿玛,希望皇阿玛不要担心自己的身体,他一定会好好吃药,好好听太医的话。
康熙当时笑了一声。
云佩低着头假装没听出来那笑里带着一丝嘲讽,她抬起头和康熙说话:“太子的字愈发好了。”要是说太子心里头惦记着他,恐怕康熙还会觉得她替太子说好话,到时候迁怒到她头上,就只能夸太子的字写得还不错。
康熙脸色淡淡的:“他的字是朕当年手把手教的,那时候他没了额娘,又刚开始念书,嫌练字太累了,总是不肯握笔,是朕,是朕亲自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领着他学会的写字。”
只是当时已惘然。
康熙从前不明白李商隐这句诗,没了的人和感情,没了就没了,何必过于怀念,将来还有更多、更合适的人等着他,可如今面对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忽然就想起这句诗了。
他叫云佩:“给朕拿纸笔来。”
云佩给他磨了墨,康熙沉思了一会儿,一低头,纸上就是全然的爱子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