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没有发现一旁的荀臻,定定盯住龚寒柔,眼球微凸,声音压得格外低:“求你,龚阿姨,让我死了也行,把我装进口袋扔到海里,让他们放过我……”

龚寒柔没有理会他这些胡言乱语,只是问他,那把吉他在了什么地方。

“他的神志清醒,但意识已经混乱了……他给自己编了一个故事,霜梅带着骆家那个孩子一起生活,那两个人每天都来折磨他。”

龚寒柔低声说:“我听了很寒心。”

不论任霜梅还是骆炽,都不像是骆家那位同样被收治在这个病区的夫人。即使是对一个人再失望、再遗憾,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他有时候记得那两个人都不在世了,有时候不记得。我问他要那把吉他,他就以为我是替骆炽来要。”

龚寒柔说:“没过多久……他忽然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喊,他没做错。”

“他说,他把吉他藏起来,不给骆炽是对的。”

龚寒柔低声说:“他说骆炽受不了这个打击,会抱着吉他昏过去,骆炽的身体很不好,这种刺激会让骆炽的病情恶化……”

她既寒心黯然又觉得厌恶,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站在窗外。

那个人很快就又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不停对着空气里的某个地方认错,没完没了地道歉,哀求着“弟弟”回头看自己一眼。

离开医院的时候,荀臻对龚寒柔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疯得掉的。

和骆家那些人不一样,这种个体状况非常典型,本身就是极端偏执的感情缺失状态,要疯掉本来就很难。

这种完全清醒的、被困在幻觉和现实夹缝间的绝望,大概要伴随任家这位曾经前途无限的继承人一辈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