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最暖和的手紧紧牵着,听见最开朗明亮的声音笑着叫他“火苗”。
“姨姨。”明炽跟着那个只有不大点的自己一起,在心里悄悄出声,“姨姨。”
近些年的事实在想不起来了,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的胆子也借机大了不少。
仗着什么都不记得,他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大概一亿个胆,终于把小时候那个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咽回去的称呼也补上:“妈妈。”
……天啊。
怎么这么高兴。
明炽控制着呼吸频率,轻轻吸着气,再一点一点呼出来。
他发现居然连这也是常识,手术前的他在翻来覆去地告诉现在的他,“你和姨姨是一家人”。
手术前的他怎么这么厉害。这么勇敢。
他确实自我批评得太严格了,虽然有时候有一点不像话,但绝大部分时候都非常像话、非常棒,非常值得表扬。
明炽整理好那些场景,把它们每一个都格外仔细地保存妥帖。
他在醒来后没有看到姨姨,但这些场景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还记得自己在医院里攥着病情通知单,焦灼地拼命跑上跑下,去找每个能询问的人咨询病情。
他记得那个时候,记得几乎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他扯碎的强烈恐惧。最后因为病灶位置实在太危险、终于还是决定放弃手术的那天,他偷跑去姨姨带他爬过的山上,跑到庙里求漫天神佛,把他的命全给姨姨,他一天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