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真子未及答话,霞琳已闭上双目,身子略一转动,又似沉睡过去一般。
澄因一脸凄伤,望着一阳子问道:“她略一苏醒,即再沉睡,恐怕内伤很重了?”
玄都观主见霞琳初醒即告昏迷,已知挽救之望十分渺茫,但他又不愿据实说出,那将使老和尚心肝痛碎。所以,他不得不故作镇静,伸手摸着霞琳额角,笑道:“不要紧,她不过是受冻过久,血脉一时间难以畅通,先让她安静地睡半天,再设法打通她闭塞的血道。”
慧真子听他讲得轻松,心中忧虑略减,目注一阳子,半信半疑地问道:“我刚才已尽了生平功力,自信已把她血脉打通,为什么她只略醒转后,又晕迷过去呢?”
一阳子道:“那峰顶酷寒,侵肌透骨,她呆站一两日夜以上的时间,以她功力而论,自是无法抵受,何况那透骨冷风中还挟带着万年冰雪的阴寒,想她的脉穴,定遭阴寒侵伤不轻。你刚才运聚了毕生功力,替她把血道打通,可能因几处脉穴伤的较重,阴寒散而复聚。是以她甫告清醒后,又陷昏迷。让她先静静休息一阵,我再动手替她调通血道,这样连续数次,也许能逐散她体内的阴寒。”
玄都观主一席话似是而非,慧真子知他素不轻言,功力又比自己深厚,虽觉仍可疑,但已相信了八成。
澄因大师早已乱了方寸,他根本就没心情去想一阳子的话是否可疑?当下三人一齐退出了霞琳卧室。
沈姑娘的病房只留一个童淑贞,坐在床沿上,呆望着闭眼静躺的小师妹,心底泛上来无穷感伤。她想起半年前一件往事,那晚上她和霞琳同宿在东客栈,沈姑娘问她是不是喜欢寰哥哥,当时她反问小师妹,要是杨梦寰变了心她怎么办?一句闲话,害得霞琳两腮泪滚,半夜里要去找杨梦寰问他会不会变心。她说,要是杨梦寰一旦移情别恋,她势难再活人间……难道这一句闲话,竟当真不幸而言中?
童淑贞想一阵,脑际中浮现出杨梦寰的音容笑貌,而且是那样明晰清楚。短短月余小聚,她在不知不觉问,心底深处竟也刻下梦寰的影子。
她只感到一阵酸楚,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好像胸腔中窝藏了万千委曲,剪不断,理还乱,千头万绪,她只说不出心头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一阵山风,送来了阵阵梅香,童淑贞抬头望去,不知何时慧真子已到了室内,当门而立,两道眼神深注着她,似乎要看透她心中的秘密。
童淑贞悚然一惊,由深沉的感伤中清醒过来,霍然站起,盈盈拜倒。
慧真子一把扶起她,道:“你刚才在哭什么?”
童淑贞答道:“弟子想那杨师兄实在可恨,害得沈师妹这等模样。”
慧真子轻声一叹,缓步踱到床侧,右手轻按霞琳胸前,只觉她心脏跳动缓慢,气息异常微弱,不禁皱眉头,问道:“你师妹一直没有翻动一下吗?”
童淑贞刚才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心事,霞琳是否翻动过,她根本就不知道,呆一呆,摇摇头,答道:“没有。”
慧真子叹道:“你也一晚没睡了,快去休息一会。”
童淑贞道:“弟子毫无倦意,我还在这里守着沈师妹吧!”
慧真子看她精神很好,不再勉强,慢慢退出净室。
童淑贞送走师父后,突觉一阵内急,随着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