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悠美声中,似含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马君武被那扬起的婉转的弦音勾起万千幻念,只觉心神飘荡,驰飞在无际的天空,眼前涌现出诸般幻像,幻随念动,随生随灭。
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他头上汗水已若雨水般淌下来,只感五内如焚,再也静坐不住,大叫一声,霍然跃起,狂奔舱外。
那少女刚才见马君武施用五行迷踪步法,闪避四婢合击,误认他有精深的内功,待她看出马君武支持不住时,急忙停手,但已迟了一步,马君武已狂奔出舱。
这时,船行正速,马君武受那弦音感染,神志尚未清醒,他因勉强运用定力,和那弦音抗拒,以致真气受损很大,内腑也受伤不轻,但他毕竟是天赋极高之人,一点灵性尚未全泯,在他自和那弦音抗拒后,突发自绝之心,趁心神尚未完全被那悠扬弦声感染控制,一跃而起,奔出舱门外,向船边跑去。
那少女追出舱门,马君武已奔到甲板边缘,作势欲扑,少女心头大急,手指挥处,怀中玉琵琶连响三声。
这三声琵琶,有如慈母呼唤,声韵柔和至极,马君武只听得脑际轰然一响,寻死之念,倏然消失。转身望去,只见那身披蓝纱的少女,紧倚舱门而立,轻颦黛眉,娇靥上笼罩一层淡淡的忧郁,大眼睛中微现泪光,胸口不停起伏,隐闻喘息之声,看神情十分激动。
这当儿,马君武被那弦音感染神志,已完全恢复清醒。
少女心知马君武内腑已经受伤,见他有气无力,歉告之感陡生,长长叹息一声,道:
“你心里一定在恨我,对吗?我也不知道这曲调会有这么大威力,你现在受伤很重,请入舱中,让我慢慢告诉你疗治之法。”
马君武摇摇头,苦笑道:“好意心领,我马君武还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这疗伤之举,大可不必,姑娘请入舱中休息,但望允许我搭乘便舟,到嘉定离岸,我心中已感激不尽了。”
那少女忽然放下手中琵琶,闭上了一双星目,两行莹晶的泪珠顺着她粉腮滚下,双手合十,仰脸祷道:“娘啊!小蝶不会背弃你告诫之言,今生今世,也决不喜欢任何一个男人,但我弹那《迷真离魂曲》,害人家受了内伤,必得给人家医好不可,因为我心里一点也不喜欢他,我要不替他医好内伤,那他一定是不能活,我已不喜欢他,自然是不能把他害死。”
祷告完毕,睁眼对马君武招着手,叫道:“我已经对我娘祈祷过了,你可以放心让我给你医伤。”
马君武暗中运气,哪知微一用力,立觉胸腹交接处剧疼难耐,心知是真气凝结丹田,成了内伤,如不及早医治,只怕是永生不能再习武功了。
马君武听完那少女的话后,暗自忖道:我如不肯接受她疗治之法,只怕到嘉定就不能动了,心念一转,缓步进入舱中。
那少女先让马君武盘膝静坐,然后才授给他口诀。
依照那少女传授之法,练习有顿饭工夫,立时觉得伤痛轻了不少。
这时,那四个白衣少女都已回到舱中,分站在披蓝纱少女身侧。
马君武依照那少女传授心法,行功一周,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那自称小蝶的少女,正呆呆地坐在窗边,望着他发呆,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一手支颚,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她见马君武睁开眼睛,嫣然一笑,问道:“你的伤好了没有?”
马君武暗中试行运了两口气,虽仍觉胸腹交处隐隐作疼,但气血已能畅通,点点头笑道:“已经好了不少。”
那少女道:“我也不知道那一曲琵琶会使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早知道,我就不弹给你听了。”
马君武看她神情纯洁,分明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且言语恳切,似非谎言,心中甚感不解,难道她当真不知那荡人心魂的曲调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