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重新安静下来,顾锦注意到这两位同事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离得这么近,他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呼吸。
大家好像都很怕他,但也许顾锦见识过谢景深脆弱不堪的一面,所以看着旁人对待他的态度,反而觉得有些奇异。
顾锦抬起头,看向谢景深的侧脸,回忆起一些很奇妙的因缘际遇。
记忆里,嘈杂而紧迫的急救中心,各种仪器响个不停,一个自杀割腕的人,和一个过度服药的人,在相邻的两张床上抢救,中间仅仅隔了一面布帘。
后来,帘子拉开,他盯着男人苍白的脸发呆了好多天,男人有时候睡着,有时候醒着,偶尔还会呕吐,顾锦就这样看着另外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挣扎,一如自己一般狼狈。
他也不是刻意想看他,只是那个荒芜又杂乱的背景里,好像只有这一个安安静静又活生生的东西,可以被他看着。
后来他们又在精神科遇见,坐在同一张走廊的长椅上,等着被叫号。
顾锦偏过头看向他,只注意到男人高耸的鼻梁,那时候的他思维都迟钝下来,慢悠悠地开口问:“是你啊?”
谢景深转过头来看他,浓密的睫羽搭在他漆黑的眼眸上,意外显得有些迷茫。他看向顾锦还包着纱布的手腕,半晌,开口说:“以后别再尝试了,很疼的。”
当时的他刚开始吃抗抑郁的药物不久,药物偷走了他所有剧烈波动的情绪,他不再会半夜里哭醒,不再会觉得痛苦到心脏抽痛。
他只觉得浑身都很重,明明都没有扯起嘴角礼貌微笑的力气,明明周围的空气沉重得像被包裹在沥青里,当时的顾锦却还是从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里,感受到了一点能让他喘息片刻的新鲜空气。
他立刻红了眼睛,连这一点点情绪波动,都显得很珍贵。
电梯到了一楼,门在一声“叮咚”里重新打开,顾锦回过神来,落后半步,看着几步就快要迈出他视线的男人的背影,突然之间意识到,这辈子他不会再因为自杀被送进医院了,那他呢,还会因为过度服药被送进急救中心吗?
也许是又遇到了让他回忆起过去的人,回到家后,顾锦的情绪不可抗拒的有些低沉。
然后,他接到了司亭山打过来的电话。
他的声音风风火火,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顾锦,你前男友带着他的狐朋狗友和新欢在我这喝酒呢,你过来一起吧。”
顾锦都还没有回话,就听他继续道:“不准说不,你现在是我这一头的,我想找场子的时候,你要配合我找场子,懂吗?你都不知道季霄这群人有多贱,我他妈看着他们的脸就想打……”
“知道了,在哪儿?我马上过来。”顾锦一点也不在意这几人又是怎么惹到他了,挂了电话就开始换衣服。
也许是心情不好,他找了一件自从买回来就一直压箱底,本来以为一直穿不出门的衣服。
这是国外的一个小众品牌,走男色性感风,因为穿起来太不像良家少年,目标人群太小,以至于整个品牌都一副快倒闭的样子。
顾锦买的是一件黑色不规则上衣,紧身弹性布料,顺着脖子、胸口到一边的肩膀全部镂空,只余脖子上一根两指宽的衣带,仿佛禁锢的项圈,衣服下摆呈一条斜线,露出半侧腰线。
看起来有点像女装,配着他纤细的骨骼,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顾锦走进“深巷中”,还没到司亭山他们桌子前,就迎来了一波搭讪。
男人夹着一些香烟,笑着对他挑挑眉,“借借火?”
顾锦朝那群人望过去,季霄、池邵阳、俞轻、程枫,还有个宁博文,人倒是来的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