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060

沢田纲吉注视着他的共犯。

银发的青年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表情,是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然而他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按照往日的经验,也就是默认的模样。

沢田纲吉就靠回他的座椅,看着琴酒的表情,吃吃地笑起来。

他微妙地回想起一个人。

对方在他的回忆之中出现的次数不算多,但是要说起沢田纲吉的人生的话,不提及对方是不可能的。

他出现在沢田纲吉记忆中的时间甚至比其他的伙伴更早,在国中、小学,在沢田纲吉还是个带着小黄帽的小幼崽的时候,那个人——名为云雀恭弥的那个人就已经出现在他的生命轨迹之中。

凭借着小小年纪一统并盛的风纪委员长,被无数个沢田纲吉这样大小的孩子们又敬又怕的保护神,沢田纲吉原本以为自己和云雀前辈生命的交集就止步于每日例行的风纪检查,结果因为命运的馈赠,他与云雀成为了彼此能够交付后背的存在。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在与琴酒相处的时候,沢田纲吉就会想到云雀恭弥。

虽然他们一个日本人一个混血,一个黑短发一个银长发,但是性情上却有着相近的桀骜,在可靠程度上也都是能交付信任的同伴。

当初对着琴酒发出成为共犯的邀请,一部分是取得对方信任的重要步骤,更重要的却是这也是他的想法。

——如果能够成为同伴就好了。

在无数次硝烟与轰鸣之中,沢田纲吉看着拿到银发黑衣的身影想,要是能够和他成为同伴就好了。

他是这样希望的,所以也这样说了。

一次又一次,组织冷酷的topkiller应许了他的请求,无形之中将两人牢牢实实地绑在同一个阵营,所谓的“共犯”虽然没有得到对方的亲口承认,可是行动早已经证明了彼此的关系。

而这一次,沢田纲吉再次提出了他的请求。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忍不住想,目送着对方离去。

沢田纲吉掏出那个石化的奶嘴来。

身体的热度其实到现在也没能散去,但沢田纲吉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抚摸着这个早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东西,即使是轻轻抚摸,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尝试性地朝着内里释放了些许的火焰。

一开始的火焰输入有些大,他就能够感受到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抗拒着,像是某种什么动物伸出爪子或者蹄子在火焰上蹬了蹬。

于是沢田纲吉游移着改变了火焰的强度,又似乎有些过少,对方又催促性的蹬了蹬,让他加大了一把火力。

等到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度喂养奶嘴,青年已经冷汗淋漓了。

在这种时候门被人毫不客气地踢开,去而复返的琴酒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笑。

“诶,gin?”他慢半拍地叫出来人的名字。

琴酒站在门口瞪了他一会,让沢田纲吉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手里抱了个奶嘴、对方就以为自己在奇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癖好了。

但是琴酒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他游移地想,比起往日的思考速度来说总是慢了半拍。

琴酒就看着这个棕色的家伙摇摇晃晃地露出懵懵的表情,心中微妙有一些烦躁。

虽然事情还不能完全说是已经解决了,但好歹他们现在处于安全的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沢田纲吉依旧是疲惫的。

琴酒一眼看出了棕发青年强撑的疲态。

他眸色一深,将懵懵懂懂的兔子提溜起来扔进了床铺,一把把被子给他拉到了鼻子的位置,在棕发青年扑腾着求救的声响中收手。

沢田纲吉努力将自己从被子里面扒拉出来,对上琴酒幽深的绿眸。

虽说偶尔会因为某个人的眼睛想起自己曾经的友人,但事实上沢田纲吉区分得很清楚,就算他们拥有相近甚至相同的瞳色,每个人也是不同的。

而在身边这些绿眼睛的家伙之中,毫无疑问,琴酒的眼瞳率先令人想到的是西伯利亚凛冽的寒风。

这是一种并不温柔的颜色。

看过去的时候那绿色的眼睛就像是千年的古潭,幽深,冰冷,只是对上一眼,就觉得背后都生出了凉意。

每个与琴酒接近的人都不会说这是个好相处的家伙,沢田纲吉也并不例外。

如果是十年前的他与琴酒相处的话,大概在第一天的时候就会被吓得眼泪汪汪了吧。

毕竟是毫无疑问的恶徒,行事作风张扬恣肆,每每让沢田纲吉想起某个说是只隶属于于上任彭格列首领,九代目timoteo·vongo的xanxus。

他叔(划掉)。

要是能够见面的话,他们大概会相处得挺好。

不过一想到如果这两个家伙能见面,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又在疯狂提醒这并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其实他还挺想拥有一只声称直属于自己的彭格列暗杀部队的(笑)。

大脑晕晕乎乎,想的东西也就奇奇怪怪,想到琴酒要是穿个类似瓦里安的制服站在彭格列,沢田纲吉没有先欣慰于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能够和一把年纪还在暴娇的叔打擂台的部队,反而眼前一红。

——财政赤字的红。

沢田纲吉:……

他按捺下了跳动的超直感,觉得自己找到了深觉不妙的原因。

世界上是没有完美之物的,沢田纲吉深沉地想,就像彭格列是没有一张没有财政赤字的年报一样。

不过这是有想远了。

晃晃脑袋将注意力挪回到面前的银发青年身上,仅剩的cpu转动起来,沢田纲吉疑惑地歪了歪头。

“有什么事吗,gin?”

琴酒久违地感到有一丝的头疼。

说实话,组织的topkiller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无用的情绪了——毕竟以往要是有这种让他头疼的东西的话,他一般是直接来一枪,让那些让他头疼的东西消失的。

他按了按眉心,翻出一根体温测量计让棕发的青年含在嘴里。

沢田纲吉歪头,虽然想说就算是测量了他的体温也没什么用——反正肯定是烧着的,而且可能除了物理降温,其他的手段也没什么作用。

但是被琴酒这样瞪着,沢田纲吉下意识就把对方脑补成了一只西伯利亚大猫猫,焦躁地啪嗒着尾巴在两脚兽身边走来走去。

#我的人类要死了该怎么破#

#两jio兽都这么脆弱吗他看起来好像碰一碰就会死掉诶#

#你的大猫很担心你(威严.jpg)#

他就忍不住嘟囔着缩进了被子里面。

“但是还有工作要做,”教父先生试图狡辩,“贝尔摩德和其他的代号成员要来了吧?我得出去见见他们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琴酒武力镇压了下去。

“那些家伙我来处理。”他说道,将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的家伙给解救出来。

银发男人垂眸盯着棕发的青年。

他在想什么沢田纲吉是全然不知的,其实回想起今天在乌鸦面前的那段经历,他心中还是心有余悸。毕竟虽说与琴酒有着约定,但是对方的忠诚与冷血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在那等情况下对方如果选择站在乌鸦的那边,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

这让沢田纲吉有些受宠若惊。

他高烧的大脑已经飞快旋转太久了,一时之间有些短路,在床上咕噜噜地滚来滚去了一下,眼见着琴酒就要抽身离开,脑子一抽就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琴酒有些疑惑地回过身来。

沢田纲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有些后悔伸手了,有些羞窘地低下了脑袋,准备放琴酒离开。

可是琴酒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之后也俯下身,试图听清楚他是不是在说个什么。

属于黑泽阵的七星的味道再度裹挟了四周的空气。

沢田纲吉垂着眼,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伸手环住了他的共犯先生。

“抱歉,”他轻声说道,“但是就拜托你了。”

在这等不熟悉的范围下,琴酒的身形僵硬了一瞬。

就算是几乎与他同进同出的伏特加除了在战斗的时候,也甚少与他有着如此之近的距离,因此在克制着反击过去的冲动之后,久违地有些僵硬。

——不过也只是有些而已。

在沢田纲吉看来,对方就是没什么表现的。

银发的青年甚至还没完全扭过身,在被自己“突然袭击”之后就扭头看了过来,满脸写着“有事?”“正被烧坏脑子了?”“不用的脑子可以捐给需要的人比如我”之类的冷酷话语。

他很快就礼节性地松开手,看着琴酒只是扶了扶帽檐,就没什么表情地离开,难免有些孩子气地鼓了鼓腮。

虽然是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做出的举动,但这也不是第一次。

要说的话在关系日益亲近、年少的沢田纲吉也逐渐在友人们面前露出真正的性格之后,他偶尔就会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

伙伴们的反应各异,最可爱的是狱寺,银色短发的青年会脸颊突然爆红,蹭蹭蹭地一直蔓延到脖子以下,然后像是见了碧洋琪的有毒料理一样向后倒去。

——同样一个配色的琴酒的反应就不这么可爱了。

教父先生摇了摇头,缩进被窝里,很快被睡意席卷。

……

另一边,琴酒走出了尊尼获加的房间。

在不算大的客厅之中,零零碎碎地站了不少人。

如果波本在这里的话,定然能够认出这里简直是公安卧底天堂——只要把这里的这群家伙们给抓住,那组织就会原地解散,他们也不用再在这个什劳子的酒厂里兢兢业业当假酒。

可是波本不在,所以这些属于组织中高层的代号成员汇集一堂,神色各异。

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用提防的目光看向其他人,脸上偶尔露出一闪而过的杀意。

在这群人之中,最为独特的大概是贝尔摩德。

她其实已经收到过一轮责难了,可是手中拿着乌鸦【遗嘱】的女性原本就在组织内有着独特的、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手里又有boss亲手留下的遗嘱,虽说众人都对她虎视眈眈,但现下反而什么也做不得。

“喂,贝尔摩德,”有耐不住性子的家伙站起身,“boss到底说了什么,该告诉我们了吧?”

有了一个人开头,自然就有了附和的声音。

“没错没错,这是现下的当务之急吧。”

“而且突然说老大去世,又突然说这女人手里有……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哼,我看多半是假的。我可没听过说要让尊尼获加当下一任的boss。”那个人嘟囔着,“就算说是朗姆老大也……”

听到这话,朗姆的拥趸也阴沉地看了过来。

“是啊。”这个人像是毒蛇一般吐着信子,“还有朗姆大人的事情,我想我们也得做个清算才行。”

贝尔摩德原本是没搭理这群家伙的攻讦的,但是这个人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她,就算是贝尔摩德也没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