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打人的手摸在自己头顶上,有一种区别于哥哥的安全感。纪雨石挨没挨打他不清楚,但自己确实是一下子都没碰着,那些同学的下场……杨光不敢想。
“说是上回来喝酒,不小心挪了他们的钓鱼竿子……就约了时候干一场。”杨光不好意思说,闹这么大竟是因为这个狗屁理由。
“我说呢,没给人家道歉吧?”纪雨石喝完一瓶,这才有力气谆谆教导,“老炮儿不能惹,约好了时间骂架,他们肯定来。这帮爷不看重钱,要的是面子。再说人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动啊?一帮小屁孩儿……有特么毛病。碰上这帮爷赶紧装孙子就完了,请大哥来根儿烟就解决的事儿!”
“哥我知道,我平时不打架。”杨光生怕他不信,生怕他再也不对自己好了,“真的,小初中时候打过,高中一次都没有。我从来不给我哥惹事,你别生我气……我就是学习不太好,真不给家里找麻烦。”
“我敢生你气?”纪雨石笑了一下,生你气,师兄非把自己整死了,“你们到底还是学生呢,懂吗?高三了也是学生,不能和社会上的人硬碰硬,学校管不了那么宽!还有你们都是傻逼吧,穿着校服就敢来?后背标得清清楚楚哪个学校的,真叫人报警了你还读不读书了!”
杨光把耳朵往纪雨石手掌里蹭,像挨打的小哈巴狗一样。“哥……我知道错了。”
“你高三呢知不知道?出鸡毛事就别特么高考了!你哥白给你判那么多卷子!”纪雨石一把给人拎起来,“现在走,回家!半年都别往湖边来了,来看你哥直接去地下室找他,快回家去吧。”
杨光的腿现在才缓过来,一边走一边偷瞥:“哥,刚才真没打出人命吧?你打架太凶了……我现在后怕,怕你被人给围殴死。”
纪雨石摸兜儿找手机,一看,屏幕又碎得很艺术。“就是打见了血,人命出不了。你记好啊,千万别再来湖边,真出什么状况你哥根本护不住你。他现在泥菩萨过江只能保自己,你别给他找这个麻烦。”
“我懂,哥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了赶紧跟我说。”那帮人手里有家伙,杨光都看见了。
“我跟你一个孩子说干嘛啊?”纪雨石笑笑,把嘴上的豁皮笑裂了,再摸头顺顺毛,“你没事儿就行,听话,回家睡一大觉去,明天好好上课。同学要是敢找你麻烦就告诉我。”
杨光扯起纪雨石的袖口,不放心走:“要不……现在去医院查查吧!我有钱,我哥给我的钱都存着呢,我带你去!”
“别,你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纪雨石伸手拦了一辆车,“开到半路给你哥打个电话,说晚自习刚下,问他还用不用过来。他心疼你,肯定不叫你跑这一趟,下下周再来。”
“哥你真不疼啊?我带你去医院。”杨光摇下车玻璃,整个人趴在窗户上。
“你赶紧回家我就不疼了,师傅麻烦您了啊,给我弟安全送回去。他可能晕车,您开慢着点儿,谢谢您嘞。”纪雨石又嘱咐司机几句,招招手,把小祖宗送走了。
再看手机,离开郎桥还不到一个钟头呢,可感觉像过了一个黑夜……
杨兴正在摆桌子,小白雪坐在正前方,总盯着餐盒里的黄花鱼看,时不时伸爪爪,跃跃欲试。每回刚把爪子伸过来,就被他一指头摁回去,屡试不爽。
“别动,这鱼不是给你买的。”他架不住小白雪的眼神,说完了又后悔,赶紧抱着它圆圆的身子颠腾。半天才听门开,纪雨石闪着眼睛回来,进屋也不吭声。
“跑哪儿去了?”杨兴给他打过电话,没接,但周成弼说在郎桥碰见他了,“小光说晚自习刚下,我就让他别折腾了。来,吃饭。”
“呦,这小子不靠谱啊,懒得来才骗你的吧?”纪雨石整理好表情,拿手直接吃东西,往嘴里塞了个鸡丁,“那这么多菜咱俩也吃不完啊,给小白雪留条鱼呗。”
“不是清蒸鱼不敢给它吃……你能不能洗个手?吃坏肚子我可不管你,自己叫唤难受去吧。”杨兴用筷子打了他一下,今晚小光不来……其实两个人吃饭也行。
地下室里来了暖气,热腾腾的。就是少几根蜡烛,少一瓶正是时候的好酒。
纪雨石刹那间收回了手。“嘶……疼死了,二师兄你可真凶,又打人家手手。”
“行了,哥也没说你什么。”纪雨石听小光认错特别心疼,孩子从小没归属感,就一个哥哥,所以总想着合群,“这回怕了吧?我跟你讲,惹谁都不能惹这帮人……他们都是爷,上三代就住后海边上了,叫人能叫一家子来。你们到底怎么惹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