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超不过八分去。
杨兴的心理像熬了一锅好好的热粥, 瞬间全洒了,眉头一拧:“你今晚还去啊?”
“不去你养我啊?我总得买羽绒服吧。”纪雨石只想赶紧开溜,待久了怕藏不住,套上外衣,还往兜儿里假模假式地揣上一包气滞胃痛,“走了啊,小爷赚钱去了!”
杨兴瞧着他那股子狠厉劲儿,真心认定自己是穷疯了才想给纪雨石买这买那。不一会儿拿出手机,把购物车里的暖胃茶和暖宝宝全删了。
不大一会儿纪雨石搓着手钻进郎桥,确实该买羽绒服了。这会儿吧台还没坐几个人,小双正低着头,好像在搞什么小秘密。
“诶!抓着你了吧!”纪雨石一步上去捏他手腕,抓个正着。
“纪少……嘘!我、我要扣钱的。”唐双才回过神来,上班玩手机可不行,“老板不在,你帮我保密啊。”
“行啊,和谁聊呢?”纪雨石挪着屁股,慢慢地往下坐。
唐双轻轻说:“是周先生,他给我传了照片,他拍的。”
“艹,那大色逼!”纪雨石现在不仅想告诉老板,甚至想告诉整条街把丫拉黑,“你还真和他聊啊!”
“没聊,周先生老来拍我的,有时候拍得很漂亮,我给爸妈传过去看看。我来郎桥4年了,他们都不知道我工作起来什么样子。我给他们看看的。”唐双是这样解释,可眼里的闪躲才不是这个意思。
纪雨石软趴趴往吧台上一瘫,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白菜有危险。“小双,你别跟他聊行不行?你想拍照片我给你当摄影,这人不靠谱。”
“没聊。”唐双还是不承认,拼命擦着水槽旁的水痕。
酒保这个工作很像凌晨打烊的吧台,欢闹的客人都走干净了,只留下一排排通宵狂欢过的空杯子。有多少熟客唐双自己都数不清了,有时候会妄想,自己是不是也能拥有一种温暖的守候。让他不至于在别人狂欢之后那么寂寥。
周先生总这么找自己,他想做什么,唐双懂。他并不反感,北京城太大了,每天都在酒吧里,认识不到多少人。最起码周先生不像那些不清不楚的客人,态度暧昧来占他便宜。再这么聊下去要发生什么他也清楚的。
“纪少,我比你还大几月的。”唐双给纪雨石上了一碟苏打饼干,“周先生他什么意思,我感觉得出来。”
“感觉得出来你还聊啊,我师兄说他不正经!他还有个白月光呢!”纪雨石还没说完就委屈了,“算了,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唐双想和纪雨石说的,虽然这是私事,可俩人认识太久又天天见面,不说很过意不去。“我懂……我宁愿认识个清清楚楚的坏人,也不想再来什么不清不楚的好人了。纪少你信吗,我有过那种客人,就是说……会说挺喜欢我的,每次来都和我聊天,男客人。”
纪雨石继续瘫着。“嗯,我家双双这么好看,有人喜欢很正常啊!”
“第一回遇上,我当真的。我每天早早来站班,等着他推门进来。偶尔见一见就好欢喜,好像自己等着……男朋友。”唐双又在练削柠檬,这回却总是失手,“我不该这么想,因为他也就是随口说说,接酒杯的时候会摸我的手。咱们这样子的不好谈朋友,我真的信他。可是信了之后他就不见了,再来还是一模一样的。喝几天酒,又找不着了,说喜欢我,可连手机号码都不会给我。”
纪雨石坐着不舒服,听着也不舒服。
唐双接着一笑,把司马昭之心看得通透极了。“后来再有人这么说,我就不信了。周先生不一样,他……他不说喜欢我的,可是他能让我随时联系,还约我出去。我来北京4年了,没有客人约过我出去的,都是在酒吧里。”
“你早说啊,你早说我早约你了,轮得到那大色逼!要不咱俩这周就约会吧?”纪雨石站着也疼,又坐下了,找不到合适的姿势。
这时唐双反过来劝他。“咱们约会是朋友约会,不一样。我不是容易上当的,也想找个人抱团取暖了……大概就是,两个人一开始就说清楚,反而很放心。周先生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纪雨石本来还想劝,唉了一声,一拳砸上吧台:“靠,那不是便宜他了!”
“纪少……我又不是小孩子。”唐双哭笑不得。
“反正你选谁都比选他好,你说这帮人是不是大变态啊,我师兄成天看我不顺眼,也不知道夸一句。”纪雨石才暖和过来,解开红李宁,“真受不了他,等小爷再多赚几倍,天天嘲讽丫的。”
小双这时候悄默默拿出手机来,发了两个字:到了。
“你说我师兄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同意我干酒托的人是他,天天挤兑我干酒托的人也是他,这人有特么精神分裂吧?”纪雨石耳朵都气红了,把额前几根头发撩开,一指,“你看!我脑门儿都起包了,就是被他气的!”
总归超不过八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