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帘,花梨榻,对鸟镜,錾银梳。
有揉碎的桃花瓣洇在我雪白的衣襟上,留下点点嫣红的花汁。
目光飘及,持梳子的手不由凝住,想起刚才,羞不可抑。
……
傍晚时分,朱墨被打发回来说,李归鸿被强留在冯公子城外的庄上了,恐怕要明日才能赶回来。
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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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支开小澜,尽量做了不引人注目的打扮,戴了帏帽,溜到街上。
经历了昨日,对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冲动是魔鬼,我自认为是冷静理智的人,可他却总能让我迷失得一塌糊涂……
静一静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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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笛吹老碧桃花,石鼎烹来紫笋茶。
在城里闲走半日,乏了,正见个小小的茶楼,我走进去,寻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要壶顾渚紫笋,凭窗慢饮。
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一阵和风拂过,帏帽上的面纱飘然荡起,痒痒地蹭着我的脸颊。
我捧起茶盏,午后的阳光蜜糖般甜暖,如银似雪的白瓷盏逆了光,几近透明,茶烟袅袅,茶汤清澈,翠绿带紫的色泽,潋滟着迷影浮光。我撩开面纱一缘,浅尝一口,果然是好茶,甘鲜清爽,隐隐含着兰花的香气。
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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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一个颤抖的女声,“可是小姐??”
猛抬头,在我面前站着个年轻的女子,月白襦裙,朱红半臂,梳了垂环髻,往面上看,瓜子脸,眉清目秀,略有几点淡淡的雀斑。
“素儿想煞小姐了!”她泫然欲泣。
不认识。
她眼泪汪汪盯着我,激动说道:“方才奴婢在街对面还不敢认,那阵风一吹,素儿还道是眼花了,天下竟有这么象的人,却又忍不住寻过来,果然是小姐!小姐怎么……怎么……”
她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疑惑起来,小心翼翼道:“您可是前鸿胪寺少卿水大人的千金?……您这里,”她伸指点在自己臂上,“这里可有一颗朱砂痣?”
诶?这个她居然都知道,莫非……
“你是……”
她扑过来拉住我的手臂,忍泪道“奴婢是自小就跟随小姐的素儿啊!小姐怎地不认识我了……啊!”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掩口紧张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您这么做莫非是……可怎么您连素儿也信不过了?”泪水在眼眶里颤颤的,似随时都会喷涌而出。
果然!
我拉她坐在身边,微笑道:“不是信不过,只是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