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怎么走回家的。
进了主院,碧溪和流云迎上来,流云道:“哎呀,小姐可回来了,小四做事真不妥帖,竟把小姐一人留在街上!”碧溪打起梅红软帘,“小姐赶紧把潮衣裳换了罢,兰汤已备下了,请小姐沐浴……”
“碧溪流云你们过来,”我在厅上居中坐了,正容道:“先别忙,我有话说。”
她们看看我的脸色,乖巧地走过来。
“这么长时间多亏你们照顾,我非常感激,明日一早我就要回澶州了……”
“啊?怎么走的这样急啊?”
“公子知道吗?”
“是呀,怎么说走就走呢……”
我截断她们的话头,“刚决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公子,”说起来荣哥已经好一阵子没过来了,我一直怀疑他是被我上次的女权主义言论吓到了,“所以有劳你们转告他,就说我非常感谢他这么久的照顾,这次走的匆忙实在来不及当面辞行,请一定要替我多多致歉。”
她们对视一眼,碧溪道:“小姐的店铺……”
唉,顾不得了,“交由容哥让他随意处理吧,帐上的银两我只略取些盘缠,剩下的你们给我封了交给他。”我在银钱上一惯稀松,容哥明显也不指着这店赚钱,多亏碧溪持重精细,平素记帐之类全靠了她,现在这些善后的事交给她做倒比我自己来还放心些。
“啊?小姐,莫非……不知小姐何时回来?”
我摇头一叹,“我也不知道……”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有一肚子话要问,但斟酌着身份又没有开口,我实在无法满足她们的好奇心,疲惫地挥挥手,道:“你们今天不用候着了,我自己去洗澡,你们早点休息吧。”
“哎呀,这如何使得!”她们闻听立时喋喋苦劝,我忍了几句终于按耐不住提高了声音:“你们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说完自己都是一愣,我这是“情绪污染”啊!看她们吓的噤若寒蝉的样子心中大悔,我一手拉住一个歉然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不该迁怒旁人的,你们别往心里去,让我自己安静会儿,好吗?”
她们对望一眼,终于施礼退下,留我一人在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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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很热,却泡不暖我的心。
我潜进浴桶里,泪流在水里,了无痕迹。
青鸾找到了,在郓州郊县的一处大户人家……
是那大户从牙婆手里买的三房姨娘……
牙婆是从一伙山贼处买来的便宜姑娘,买来时病得奄奄一息,病愈后就失忆了……
据张知谨说当日青鸾追他到朝城,非要和他同行,他不肯,两人终于大吵一架,于是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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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张知谨。
到底是不是男人?!难道吵了架就不把女孩子送回家?枉叫了“知谨”,他知道什么是谨慎吗!这是危机四伏的乱世,青鸾不会武功啊!他自己也是男人,难道不知男人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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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我自己。
为什么要纵容青鸾去追张知谨!为什么不对她说婚姻大事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不可以钻穴相窥,逾墙相从……
为什么我不告诉她这是个乱世,外面有多少坏人在虎视眈眈,专门觊觎她这样年轻美貌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