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急,冲过去,一把推开她:“干什么你!!”
那婆子哽咽着:“表小姐,我也不想啊,可小姐她不捆不行啊,一会儿大闹起来再伤了自己……”
我咬牙逼回眼泪,扯住她,“你先别忙,我来试试。”
我慢慢走过去,尽量保持些距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柔声道:“青鸾不怕,是烟姐姐。”
青鸾只是哭叫,完全不理会我的话。
“青鸾乖,不害怕,烟姐姐不会伤害你,在家里没人会伤害你……”克制着流泪的冲动,我用现在能做到的最温柔舒缓的声音,翻来覆去说着这些我自己也不知是否能被她听进去的话。
哭叫声似乎略小了些,她抖的也不似开始那么厉害,心头一松,看来这样是有效的,我靠近些,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青鸾忽然疯了一样打开我的手,尖叫声又起,瑟瑟抖成一团。
我赶紧缩回手,一面柔声安慰她,一面绝望的想,难道,真的只能用那种捆绑的方式?忽瞟到一物,这个可以试试……
我拣起刚才被青鸾打落在地上的绣花绷子,装做在欣赏,“这朵海棠绣的真好,就是只有一枝花略显单调,再配片叶子就更好了……”边说边拿起她描绣花样子的画粉,在海棠边上画起来,一笔一笔慢慢画着,心悬到嗓子眼,余光留意着青鸾的反应。
我看过关于精神失常的电影,看过后心里沉重得不行,那种束缚胳膊的衣服真的很可怕,一个人如果被穿上那种衣服,再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医护按着,不疯的也给折磨疯了……
哭声似乎弱了些。
“有了叶子,嗯,好看多了,要是再加个活物就更生动了……加个蝴蝶吧,让我想想,一会你绣的时候用什么颜色好呢,绣只黄色的好不好?……”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自说自话,可手指却禁不住微微发抖,我画出了平生画过的最难看的一只蝴蝶……。
余光里有一张小脸靠近,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黄色不好,彩蓝的才好。”
视线迷蒙一片……
……
……
回头看一眼绣帐中熟睡的青鸾,我轻轻离开她的房间,在外间屋,我拉着小澜又叮嘱了几句,慢慢走到院中。
又是一个日落时,绝美的黄昏,彩霞满天,妖娆得惊心动魄。
晚风吹乱我鬓边散发,我立在风里,西望漫天的云蒸霞蔚,泪水盈睫。
纯洁无辜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炼狱的折磨?
闭目,平静一下心情,忽想到一事……
我问身边的小丫鬟:“你们少爷呢?怎么不见人影?难道他就任由青鸾这样?!”
那丫鬟神色一黯,低下头去,“少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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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这难道是李归鸿?是那个永远温润俊逸玉树临风的李归鸿?
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肌肤泛着毫无生气的惨白,病骨支离,形销骨立,他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死样的灰暗。
他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胸腔几乎看不出呼吸的起伏,简直……象死了一样……
一颤,为我这可怕的念头。
我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似重逾千钧。
“少爷这是怎的了?我走那日还好端端的啊!”朱墨急道。
旁边丫鬟泣道:“你走那日小姐又发作了……喊了些话……少爷当时嘱咐了大伙好生伺候着,自己走出门,忽地一口血喷出来,就倒下了……”
“可请郎中看过?!”
“请了位先生诊脉,说是少爷心郁积重,这次又急火攻心,于是气血逆行……你也知道的,少爷这半年多一直作践自己的身子……”说着偷瞟我一眼,缄口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