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四】第7章 人远天涯近

如此这样走了几日,无非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日。。16k电脑站,。来到一座大城镇。

农历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气,白天还残留着暑热,而早晚已颇有秋意,金风飒飒,玉露泠泠。提醒着人们盛夏已逝。

正是日落时分,夕辉洒在宽阔的街道上,酒旗招幌在风里噗噜噜地飘摆,道路两侧客栈当铺、酒店分茶,一眼望不到头。看起来这里是个交通要镇,往来客商打尖住店,牵马推车。驴叫马嘶,好不热闹。

随她在街上走着,一路不断有店小二殷勤的迎上拉客,她挑了一家客栈进去,我抬头看,见门上挂了“云来老店”的牌匾。

要了二楼一间厢房,这几日住店都是在她的房里另加一张木榻,不知是为了节约银子还是为了怕我夜里跑掉。在这种时代。做徒弟的其实和为奴为婢是一样的,即便在师傅主子的床前打地铺也很正常,夜里随时准备端茶倒水听候使唤,虽说我并没正式拜师,不过“人质”只怕还不如徒弟呢……咳。本已经作好了视死如归地心理准备,倒是没想到居然不用席地而睡。而我白天的徒步越野行走很是消耗体力,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连梦都顾不上做一个。

就当是军训拉练吧……

不是不想逃跑,只是她警惕性这么高,偷跑根本没机会,明着跑就更不用考虑了,我的功夫是李归鸿教的,李归鸿的功夫是她教地……没有万全之策,我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暂且忍耐。

小二送了只木盆进来,盛了热水,供我们洗手擦脸用,又把一壶热茶几只杯子端了来放在桌上,我先倒一点茶把杯子涮过,再斟满两杯晾着。说实话一路上这些店里的水盆杯碗之类总让我觉得不太干净,不过行走江湖也不能太挑拣,总不能指望餐具都是从消毒碗柜里拿出来的吧……这个时代也就是这样了,连李归鸿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都能忍呢,难道我的适应能力还不如他?

那家伙……现在已经和他师姐一起北上了吧……

想想我过去地运气还真好,从穿越了到澶州,无论是在李归鸿家还是短暂的住在王朴家,以及后来到了京城有荣哥罩着,起居饮食方面无不精致整洁,真是一直没吃过什么苦呢……

对了,不知荣哥现在在忙什么,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找我呢?

两只手浸在热水里,木质盆底有着粗犷的纹路,越发衬得手上肌肤碾玉样白细。

有些发愣。

猛听身后一声冷哼,忙收了心神,拿旁边半新不旧地帕子擦了手,略收拾一下,随她下楼。

一楼是食店,摆了些桌子条凳,即便不是住宿的客人也不妨在这打尖吃饭,此时店里的食客还只稀稀拉拉的几个,我们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边坐下,小二熟练地报出一串菜名,无非是白肉、胡饼、桐皮熟脍面、大小抹肉、生熟烧饭之类,她随意点了两样,小二响亮着唱了菜名下去。

我这几天观察,发现她对吃很不讲究,我虽然对美食敏感,但只是对厨师的手艺敏感,并没有什么是挑剔不吃的,尤其吃饭注重的是心情,面对这样冷脸冷口地老美女,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已是掌灯时分,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食物的味道混合了人的味道,酒肉香夹杂了脂粉香,暖烘烘的让人联想起那个用羊来做比喻的词汇----“愠羝”(还好只是联想……)。除了一众食客,另有一些帮闲跑腿斟酒卖唱地人穿梭在这厅里:腰系青花布手巾的妇人,绾了危髻,为酒客换汤斟酒,收几个赏钱;顺眉顺眼地闲人,为酒客做些买物唤妓、取送钱物之类的跑腿小事,见到有子弟少年辈饮酒,便小心靠近,留神听着召唤,也是挣几个小费;浓妆艳抹的女子,穿红挂绿。眉眼含春,流连在男客的桌前,不呼自来,筵前歌唱,路过我们的桌子时,一笑,脸上扑簌落下些厚粉渣子。

忽听一声:“卖鹌鹑儿!”。是个卖儿的小贩正叫卖着从店门前经过,旁边桌有食客点手大声招呼道:“买儿。”那小贩听了,忙进了店里,拿根篾篁穿了几个油炸的儿,撒些盐在上面。放在客人面前地盘子里,赔笑道:“官人吃儿。”

忽然就想起来,那年第一次和荣哥逛夜市,我因为不认识这东西还被他笑过呢……

如同就在昨天。

小二上了我们点的汤饼。

这个时代,面食多被称为“饼”。笼屉里蒸的叫蒸饼(宋仁宗后叫炊饼(1),就是武大郎卖的那个,实际是馒头)。水里煮的叫汤饼,至于烧饼,在这时叫做胡饼。汴京的饼店有油饼店和胡饼店,油饼店卖蒸饼、糖饼之类,胡饼店花样就多了,诸如门油、菊花、宽焦、侧厚、髓饼、满麻等等,种类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汤饼包括面条和面片。浇了不同浇汁就有了各种变化,即便是燥子也有精浇(瘦肉)、膘浇(肥肉)的区别,名目极多,燥子沙鱼丝儿、假团圆燥子、衬肠血筒燥子、麻菇丝笋燥子……貌似一切能作成浇汁地东西都被用到了,可选项目很多。是这个时代颇受欢迎的食物。

我们默默吃着,她专心耍酷。我则随意看看周遭的食客百态,听听临桌的闲聊八卦,也是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