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梢头,二月春犹浅。
光温暾地洒在身上,我背靠营帐坐着,眼睛闭了就不想睁开。
帐篷门帘的一角,却是一定要攥紧在手里的……
偶尔熬一夜本来无妨,不过昨夜又是进地牢,又是走迷宫,还闯了一回敌营,力消耗似乎有点大,我轻轻打个哈欠,真困啊……
忽然手里的帘子角被走,一个淡淡的叹息从门里飘出来,“进来罢。”
回头看,林逸白立在帐篷门口,一手挑了帘子,正低头望着我。
我坐着没动,摇头,“不,孤男寡,要是我困得在你的帐篷里睡着了,可就说不清了。”
他哑然失笑,“难为你想的周全!既是困了,怎不回去睡?李将军又不是没与你安排下处。”
“我本来都躺下准备补觉了,可滚来滚去就是觉得心里不塌实,所以我决定不睡了。”
“哦?为何不睡?何故心里不塌实?”
我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我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他眸一黯,和我对视几秒,走出来默默坐在我身旁。
乍暖还寒时候,剪剪春风扑上面颊,带着早春的清凛,我们并肩坐着,一时都没有开口。
静了刻,只听他喟叹道:“被你料中……”忽又一笑,“可我原打算睡一觉再走的,你又何须这时便来堵我。”
微笑,“我怕我睡得比你久……”
他一呆,抬手,似乎是想摸摸我的发顶,毕竟还是半途落下来,只垂了视线低声道:“这又何必呢……”
“当然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你走了,我家如雪姐怎么办?!”
他瞬间睁大眼睛,脸上忧云一扫而空,惊诧道:“怎的扯上了颜姑娘??”
我很满意这个效果,笑道:“刚才回来的路上,如雪姐虽然勉强答应陪我一起到这营里来。可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她早晚还会离开,唉,她一人行走江湖,我不放心……我看你倒是湖的样子,貌似有些经验,要是你们组队……一起云游四方,我心里就塌实多啦!而且我猜你一个人也很寂寞无聊吧,要不怎么会装书呆子骗人玩呢,真是的好……咳。如雪姐人漂亮,子又温柔,功夫也不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哎呀,这么多优点居然集?谝桓鋈松砩希∥乙悄腥艘欢ㄒe∷驮俨凰煽诹耍『呛牵苤忝墙岚槭撬。鼙纫桓鋈斯碌テ嗔沟厣下泛谩d闼凳遣皇茄剑俊?
他莞尔,“你这怎象是……”轻笑摇头,“你与她是亲是友?”
“这一世是朋友,或许前一世是亲人,”我笑,“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当时还是在京城,有一天我心情不好,在州桥上几乎想跳进汴河里。她路过,一语把我从自怨自艾里点醒,虽然过后她说那时是有意结识我,可我还是感激地,之后还有一次,我的发布会。她冒了很大的风险帮我……这些事,我永远都会记得,”关于颜如雪的身世,如果以后她愿意,还是由她自己说更好,我现在就不多说了,“总之缘分很奇妙。我觉得和她很合得来。即便不在一起,即便天各一方。朋友的感觉也不会变。”
他点头,“原来是至,难怪。”
“说到朋友,我想起一个有趣的提法,据说朋友可以分为四类:知心过命地;知心不过命的;过命不知心的;不知心也不过命的,我和她就是第一类呢。”
“哦?”他含笑看着我,“不知我可归入哪一类?”
“你嘛……不好说呀……”我故意面有难,做沉思状,瞟到他微微失望的表情,忍俊不禁,“我开玩笑呢,我们也算是共患过难吧,在我心里,和别人自然是不同的……”
他颔首,认真道:“和旁人自是不同。”
“所以把如雪姐托付给你我才放心呀,或者说让你得以亲近我家美人我才觉得不那么吃亏!要是换成别人我才舍不得呢!”大笑,“对了,昨天夜里,你在那个道观的地牢里不是说要和我结义吗?现在出来了,你不会就改主意了吧?”笑笑地看着他,眨眨眼。
薄暖的春晖斜洒下来,他浸沐在光里的面庞溢出透明的光泽,一双眼眸似乎也染了清透地光,他宁定地望着我,嘴角慢慢绽开一个笑容,明净而温煦,极象此时的春日暖。
“好,”他点头,“如此最好。”
他垂手在靴子边一摸,再抬手时,掌中已多了一把乌黑的匕首,“这是我随身多年的玄金匕首,赠与,今日我与结为异姓金兰,就以此物做个表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