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将近日暮,塔中光线比刚才更昏暗了些,塔里没有点灯,想必是他们为了混淆视听故意为之,只见一个女坐在远处的椅上,猛一看还真和我长得一样,估计这就是小玄易容的了,丁寻正在当中和四个人交手,击打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在入口处,一人一袭黑衣,披一件玄色大氅,高大地身影挡了夕阳,正是荣哥。
“荣哥哥!”他看到我,似乎要走过来,我赶紧止住他,“别动!!地下有机关!!”
他脚步一停,正在这时,猛听一阵机括响动,无数道寒光从墙壁上射出来,直直射向荣哥飞身而起,躲开那漫天箭雨,我刚松口气,就见视线里飞起无数大石,呼啸着向荣哥砸过去!!
此时他腾身在空中,无法借力,只得以巧劲卷开飞石,忽然眼前一花,一个人挡在荣哥之前,一块大石狠狠撞在他胸口,他一口血喷出,染红了胸前衣襟。
是……丁寻!
我掩口惊呼:“丁寻!!”泪水瞬间涌上来。
泪眼朦胧中就见两人直扑丁寻,是张家的家将,他们缠住丁寻厮斗,另有两人从左右攻向荣哥,而中路一人凌空扑下,手中寒光闪烁,直取荣哥,正是小玄。
荣哥双掌疾分,左右推出,震开两边来人,这时小玄长剑已近荣哥咽喉,电光石火间,荣哥左手翻转,一指弹在剑身之上,叮的一响,清脆如金戈相交,荡开剑势,右手一掌迅疾拍出,我看得真切,那一掌正印在小玄胸口!噗的一声,如中败革,小玄的身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被掌风击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上对面墙壁!
“小玄!!”他虽然抓了我,他虽然要害荣哥,可现在看他这样,我还是于心不忍,我知道这话不好开口,可还是忍不住道:“荣哥哥……能不能不要杀他们……”
忽然轰隆一声,四壁大震!惊转头,小玄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站起,他双臂抱住一尊佛像的佛头,正在奋力扳动,随着他地动作,塔中光线越来越暗……
猛回头。一道厚重的石门正从顶上吱吱嘎嘎地落下。门上夕阳似不堪重负般被一点点压得矮下去。
他要同归于尽?!!“小玄!!”我扑飞过去,机关在佛头上吧,我要去制止他!
刚要跃起就被人拦下,丁寻狠推了我一把,喝道:“快走!!”我踉跄几步落进一个怀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是小玄的怒喝嘶吼。我被人抱着就地一滚,再停下来时,已到了塔外。
那石门带着刺耳的吱嘎声,沉沉落下,眼见离地也就一尺有余,回望,只有荣哥,“丁寻!!”我往回冲。却被荣哥拉住,“你拉我干什么!!丁寻还在里面!!!”甩开他,我抱起近旁地上一段残破地石柱,似乎是拴马桩之类。飞快往那石门下一送,正好将门卡住!!
我趴在地上从门下地缝隙往里看,正见一人大骂着“贼囚!!坏我了家公大事!不把你斩成肉酱怎解我兄弟心头之恨!!”一刀砍在丁寻肋下!血花飞溅!
我大喊:“丁寻。块出来!!”声音已带了哭腔,这石柱太细,架出地缝隙只有半尺左右,便是没人和他缠斗,作为成年人地体型也未必出得来……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找块更大的石头!!或许可以用杠杆原理?!或许可以找到别的工具!!或许……不对不对,这都不是最当紧的!我从靴里摸出匕首,瞄准近处一人凝了内力打出去。那人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我叫:“丁寻!拿着匕首!!”
丁寻就地一滚。躲开哨棒攻击,从尸体上拔下匕首,反手挥出,咔的一声,哨棒已短了一截。
虽然短些,可毕竟是削铁如泥的宝兵刃,肯定比空手强,稍微松口气,忽然腰上一紧,我被荣哥抱着向后跳开,再看刚才我待得地方,一块大石呼地落下,在石板地上砸出一个凹陷。
吓一跳,抬头望,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整个塔身似乎都在战栗?大大小小地砖石从上面落下来,诶?!难道地震了?!
看四周,很平静,只有这塔……
是小玄又用了什么机关?或是……石门机关被我破坏了,于是塔内机关崩溃,所以……塔要崩塌了?!
象是在印证我地猜测,眼前石塔剧烈震颤着,砖石乱落,尘土腾起,沙尘迷了我地眼,我泪流满面,耳中轰的一声巨响,在漫天地扬尘中,眼前忽地空旷了……
我用力掰那只揽在我腰上的手,大哭:“你让我过去!也许……也许还有救!!”荣哥不做声,默默抱起我,施展轻功,离开那堆断壁残垣。
泪眼朦胧中,宝塔废墟越来越小,红日沉沦了,余晖勾勒出残塔轮廓,它很快与地平线融为一体。
一条冰冷的地平线横亘在天地间,再无其他痕迹。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他!!可能他没有死!!可能现在去挖还能救活他……”无论我怎么哭喊他只默不作声,脚下施展轻功,足不点地的奔进黑暗。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哭了一会,我拿他地衣襟擦擦眼泪,哽咽道:“丁寻是好人!都是为了救我!他这么年轻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太可怜了,答应我,你一定好好封赏他的妻儿,好不好?”摇他的衣襟。
荣哥面无表情,只微微点了下头。
“对了,荣哥哥,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他放慢脚步,我挣了两下,从他怀里跳下来,脚尖刚一沾地,立时足尖轻点,飘身出两丈开外,我死死盯着面前地人,沉声道:“你是谁?”
注释:
(1)《左传隐公元年》:“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寤生,遂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