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踩了我的裙子?!!
只一分神,脚下踏空,身体乍然失去重心,不由就向台阶下冲去……
斜刺里有人迎上来,好心扶了我一把,我稳住身子,低谢一声,回头怒视
王棠居高临下,笑靥如花。《》
果然是她!
落在后面的碧溪流云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跑到我身边,碧溪扶住我紧张道:“小姐可有伤着?”
我摇头,“无妨,好在不高……”
流云柳眉倒竖,上前一步点指着王棠骂道:“咄!肥婆!你走路不带眼睛吗!”
王棠脸一青,似乎就要作,忽然眼珠一转,强掩了怒意,只做没听见流云的啐骂,她咯一笑,刻意拔高了声音:“姐姐别来无恙?哎呀,姐姐这裙子好不新颖别致,莫不是今年新时兴的样式?啧啧,妹妹还真是大开了眼界呢!这乍一看呀,姐姐怎地没把尾巴藏好就出来了!哈哈哈声音高亢,似乎唯恐方圆三十里之内有人听不到。
我低头一看,血忽地撞上头顶!我的裙裾边缘被撕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口子,活象是有人在裙摆上横着剪了一刀!窄窄长长的一条,软软拖在后面……
只觉碧溪握着我的那只手轻轻颤抖,她脸上涨红,泪水悲愤地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耳边流云怒叱一声:“下作东西!今日我便与你这肥婆拼了!”挽袖子就要扑过去。
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地胳膊!
我一手一个把她们紧紧拉住,刚才逆流冲上颅顶的热血唰一下回落下去。
面前,高几级的石阶上,王棠正趾高气扬地看着我,脸上每一片金钿都颤巍巍地抖着,烁烁金光也挡不住她面上的自鸣得意。在她身后有两个年轻女子。大约是和王棠走得比较近的闺秀。此时她们云里看厮杀般地望过来,眉梢眼角噙着幸灾乐祸。
四周,已经有许多人被王棠的喊声惊动,虽然自持身份没有围过来,但向这边张望总是有地……
我收回目光,慢慢勾起嘴角。俯身拾起裙裾,双手握住那条口子地两端略用力。一声裂帛,裙裾已被我撕下了半宽、数尺长的一截,正是裙摆上印了银泥缠枝纹样的那一段花边,窄长的一条,迎风招展。
我把这条紫底银纹的花边抖开围在臂上,抬头对着表情呆愣的王棠舒颜一笑。语声清越:“妹妹说地是,这正是今季的新款,妹妹看我这条披帛可还漂亮?”
微微扬起下巴。我含笑瞥过对面呆若木鸡地三人,转身离开。
放稳脚步。务必做到不疾不徐,脸上的微笑自然也要风轻云淡。
身后的流云压低声音桀桀笑着:“小姐小姐,嘻嘻,小姐真有办法!这裙子短一截全然不打眼,臂上多条披帛倒是好看的紧!嘻嘻,快瞧那肥婆,肥脸上都气出绿颜色来!呦,她拧腰跺脚呢,腮帮子上的金钿噼里啪啦地掉!”
我回头对她使个眼色,要乐一会再乐,这事还没完呢……
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走到一人面前,盈盈一礼,“适才有劳赵将军相助,小女子在此谢过。”
刚才,在我分神踏空台阶时,那个从旁边冲过来扶了我一把地人,是赵匡胤……
赵匡胤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憨厚笑容,胡乱摆手道:“无须客气,水小姐无须如此……”
我的目光落在他地手背上,低呼一声:“啊!这是……我刚才隐约觉得似乎是抓到了人,没想到竟然在赵将军手上抓了这么深一条口子!!实在对不住!!将军好心扶我,竟被我抓得挂了彩!小女子羞愧的紧!!”低头看看我酷爱留地长指甲,惭愧地把它们握进手心。
赵匡胤呵呵笑着,“小姐无须介怀,这算甚挂彩,只做搔痒一般!不碍事,不碍事的!”
我掏出丝帕,递给碧溪道:“碧溪,帮赵将军止血。()”
碧溪接了手帕,待要上前,赵匡胤已尴尬地摇手道:“哪有甚血!小姐恁地客气!折杀某家了!”说着退后半步,施了一礼,转身去了。
碧溪询问地看看我,我收回手帕,遥望赵匡胤离去的背影,一笑,“没事了,走吧。”
没走出几步,隐隐就听得有丝竹之声,清雅悠扬,我凝神倾听,只觉眼前似有旷远芊绵,水烟横碧,我细辨了方位,带着碧溪流云寻着那笛声走过去。
转过一丛霜菊,正与迎面一人打个对脸,他见到我,抢上两步,躬身一揖道:“画笺给水小姐见礼。”正是杜的小厮画笺。
“无须多礼,你怎么在这?杜公子在附近吗?”
“您往那看,我家少爷正在那边亭子里呢……”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曲径通幽处,几竿青竹半掩着一座朱漆凉亭,杜立在亭中,正在向这边翘张望,他秋香色的袍子被金风抚弄着,袍襟上大团的荼白绣花在雕栏间时隐时现,见我看他,忙步下玉砌迎过来。
我走上去笑道:“你躲在这做什么呢?莫非在偷懒?”他家岳父老泰山做寿,他这为人子婿的不忙着招呼客人,居然在这躲清静……放远目光,咦,亭中好象还有两个人?
他柔声道:“方才我隐约听到大虫聒叫,不知又是哪个遭殃了,我正让画笺去打探消息……”忽倒吸口凉气。“吖!烟烟你怎从那边来?可是遇到了大虫?!可曾吃了她地亏?!”眉宇间拢了不安,偷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一笑,略旋身,“如何?我的裙子好看吗?”
他一怔,脸上迅爬上两抹晕红,飘开视线。点头轻吟道:“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1)……”
笑,杜夸人从来是有一手的,我对他眨眨眼,“也就是说看不出破绽喽,那就没事了,”不待他再问。我岔开话道:“你躲在这做什么呢?”目光飘向他身后的凉亭。
向男士投诉对方的老婆踩坏了自己的裙子,貌似是很诡异地行为啊……何况他家里夫纲不振。呵,跟他说这些徒增他地内疚,这事,还是找机会和荣哥说说吧,嗯,或许。根本不用我亲自开口……
他道:“那两位是我翰林院的同舍郎,亦是的诗文良友,烟烟且随我来。”引我走向凉亭。稍近些,只见亭子里居中放了一张画案。两个年轻士子,一人正伏案挥毫,另一人立在旁边,闭目吹着一支横笛。
我拦住杜,低声道:“不着急,这时过去简直就是花间喝道了,太煞风景,不如等他吹完一曲再过去吧,再说中途打断别人也未免失礼。”如同听古典音乐会或是看网球比赛,等一个乐章结束或是死球时再入场是基本的礼貌。
他微笑止步,站在我身边轻声道:“邢州崔文远,精于音律,”又指指着正在挥毫泼墨的那人,“商州周更,尤擅丹青,此二人俱是一时之雅士,素与我善。”
我打量那两人,见他们眉目俊秀,神情清逸,都是和杜一样的惨绿少年,不禁暗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如此最好,难得杜还有交好地同事朋友,虽然李白同学说过“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直一杯水”,咳,但他们平时要是能谈谈诗文,切磋一下音律丹青,多少能让杜敞开蓄怀吧,我真怕他被王棠刺激狠了,若是只一人郁闷着,怕是要得忧郁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