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她放了学,路过那条小巷,突然发现小巷里居然干干净净,除了最里头的那家摊子还在,别的居然都收摊了。小巷一路难得点亮了路灯,就连最深处那家她从没去过的小摊也被罩在灯光里。
她犹豫了一会儿,便决定走进去看看。
她站定在那家摊子前,摊桌的大小就和她家的红木小方凳一样,小得基本放不下几样东西——而那摊桌上也的确只放了六件不大的玉器——哪像其他摊主,恨不得把家里吃饭的餐桌拿出来,有多大摆多大,把东西一股脑丢在上面才好。
她好奇地打量着摊子上摆着的东西,良好的家教告诉她桌上的东西不能乱碰,她抬起头扬起一个小孩特有的单纯的笑脸,看着摊主问道,“摊主叔叔,您卖的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带着一顶宽檐帽的摊主嗓音有些粗嘎,带着一丝奇怪的、让人有些不那么舒服的笑意,他的一双眼睛被宽檐帽遮挡住,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汪诗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打算离开。
“小姑娘,”就在汪诗韵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摊主出声喊住了她,“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六样东西有多好么?”
汪诗韵犹豫了下,忍不住点点头,让好奇心占了上风。
摊主呵呵一笑,声音愈发嘶哑,对方神秘道,“我看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就小姑娘你看到了我这摊子,这说明我俩啊,有缘。”
汪诗韵不明白,问道,“您的摊子不就摆在巷子里么?大家都看得到……”
摊主嘿嘿笑起来,摆了摆手,“小姑娘,你可要好好看着。”
他说着,拿出一只死去的、已经有些腐烂的兔子,汪诗韵吓得往后一跳,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大概是汪诗韵的反应取悦到了那个神秘的摊主,对方发出咯咯的笑声来,“小姑娘,别怕啊,过来,靠近点,仔细看着。”
他摆弄着桌上的六件玉器,把六件玉器放置在不同的方位,那只已经开始腐烂的兔子被摆放在了中间。
“要开始了。”他低声喃喃着,双手悬空在六件玉器之上,只见六件玉器之中红色絮状的斑纹越发鲜艳,白玉通体发出莹莹的亮光,而这亮光还在不断地变亮,直到汪诗韵不得不以手微微遮住双眼来避开这刺眼的光芒。
当光亮到了极致,小巷一排的路灯齐齐爆裂,整个小巷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唯有这一小小的摊位上,是整个小巷唯一的光源,那摊主的脸在白玉的荧光下衬得惨白,嘴角咧开一个极大的弧度,露出两排像是被烟熏得发黑的牙齿,看得汪诗韵愈发害怕,这副模样活像一个会说会走的死人。
“小姑娘,我有什么好看的?看着这兔子。”摊主突然开口,语气里带上不悦,他收敛了表情,把身上的外套大衣裹紧了一点,下半张脸藏进了高领的衣服里。
汪诗韵闻言忙把视线从摊主身上挪到那只兔子上,这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只见那只身上已经开始腐烂的兔子在这白玉的荧光照射下,腐烂得深可见骨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渐渐愈合,长出鲜红的血肉出来,覆在皮肉上的细短的白色绒毛逐渐变长,几乎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一只死透了的兔子在汪诗韵的注视下居然站了起来,而那六件玉器里的红色絮状斑纹更是红得仿佛要从玉中渗透出来。
汪诗韵惊呼一声,揉了揉眼睛,“这不可能!”
摊主大笑了两声,“怎么不可能?你不是看到了么?”他把兔子放到地上,兔子动了两下迅速跳走了。
“世上有灵六器,上可通佛祖,下可见阎王,晓天道,撕轮回,白骨生血肉,亡者可复生……”
汪诗韵听着那人哼着歌,推着车,慢慢步入小巷深处的黑暗里,她猛地哆嗦了一下,飞快地跑出了巷子,回到家里才发现居然远远过了平常回家的时间。
……
“原本这一段记忆已经模糊得让我误以为只是儿时做的奇怪的梦,直到后来,我在一场拍卖会上看到了这筒玉琮,和我小时候看到的六件玉器里的其中一件一模一样,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真的。”汪诗韵说道,声音里藏着极度的热切,“于是我出高价拍下了这件玉琮,千方百计想要寻得其余五件……”
“但是你没想到,玉琮到手后,便有奇怪的事情在你身边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殷扬看着手里的玉琮,轻轻吐出一口气。
汪诗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确如殷先生所言,不仅仅是墙角里传出奇怪的声音,甚至……”她话音未落,眼睛猛地睁得极大,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她张了张嘴,嘴里发出像是喘不过气来的嘶嘶的呼气声。
直到有一天,她放了学,路过那条小巷,突然发现小巷里居然干干净净,除了最里头的那家摊子还在,别的居然都收摊了。小巷一路难得点亮了路灯,就连最深处那家她从没去过的小摊也被罩在灯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