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前来。”
“喏……”
“既然二十有整了,那我问你,可有什么志向吗?”卢植按着桌子认真问道。
这下子,公孙珣正好被问中了心事,只见他俯身行礼道:“不瞒卢师,我这人自幼失怙,全靠母亲抚养长大,对她也是言听计从……她常对我说,若是有一日我能做到辽西太守,保一方平安,那就足以告慰她了。”
坐在上首喝酒的三人齐齐失笑。
“要做到两千石吗?”卢植笑问道。“倒也志向不凡。”
“你也是我这么多年难得一见的俊逸子弟。”刘宽也笑了。“怎么就老想着自己老家那个偏僻地方呢?”
“不管如何,这都是极难的一件事。”蔡邕也忍不住开口嘲笑道。“你不晓得三互法吗?”
三互法者,指的是做官做到一定级别后要避让一些行政区域的规则,大略而言就是如甲郡人任乙郡守,则乙郡人不得任甲郡守之类的。当然了,实际情况会更复杂、更严密,牵扯到官阶对等、婚姻关系等等……
不过无论如何,从六百石朝廷命官算起,你就不能担任本郡官员是一个铁律。
所以,蔡邕才会开口嘲笑……你一个辽西人如何能当辽西太守?
公孙珣闻言也笑,他当然懒得跟对方解释自家老娘的真正意思——先取高位、结交英雄,然后乱世一起,立即回乡,据辽西自守,这才是所谓‘努力闻达于诸侯,以求苟全性命于乱世’的真正前置条件。只有握住辽西这个要害边郡,压制住乌桓、鲜卑,保住河北重地平安,这才有资格不停的换大腿抱!
而据自家老娘说,后来徐州广陵就有这么一家姓陈的是如此做的,果然逍遥到了乱世最后。
“让老师和尊长见笑了。”一念至此,公孙珣只是如此敷衍道。
“不妨事……”卢植摇头道。“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你去外面侧房中,将最上面那个柳木箱子打开,把里面的物件取来与我。”
公孙珣不明所以,但也只好依言而行。不过,当他打开箱子以后却是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进贤冠。
所谓进贤冠是儒家很常见的一种冠,从普通士子到三公级别的超品大员都可以佩戴,甚至面君时也能用。仪制也非常简单……冠上有可以拆卸的梁,三根梁是公侯所用;两根梁是中两千石(九卿级别)到博士通用;而一根梁则是从博士以下所有儒生,包括私学弟子都能用的。
所以,公孙珣哪里还能不明白,卢植竟然是要趁此机会在这里给自己加冠!
“这是不是有点仓促?”公孙珣捧着进贤冠出来以后,刘宽倒没说什么,反而是蔡邕有些尴尬了起来。“我刚才的意思是不妨趁这个机会给他取个字,冠礼这种事情,不该等他回去由他族中尊长来实行吗?而且应该广宴宾客,作为见证……”
“哪有这么多说法?”卢植不以为然道。“他自幼失怙,从出生就未见过亲生父亲,母亲也是个不讲礼仪的,真要说起尊长,回去以后找的那些人未必有我和刘公更合适。”
“这倒也是。”刘宽也是摇头。“什么礼仪都是虚的,想当日西凉羌乱,朝廷于三辅征兵,我坐牛车回弘农,路上看到有十五岁刚刚束发的童子被点了兵役,他家长就直接取来一块布为他包裹了发髻,也算是让他加冠了……今日,有我端坐在这里,有子干为他扶冠,有伯喈为他唱礼……也足够了!”
反正轮不到自己做主,所以公孙珣全程面无表情,此时听到对方如此安排,更是直接跪坐在了三人的方几前,算是做好了准备。
“且住。”蔡伯喈还是再度喊了停。“终究是名家士子,还是要先取字的。”
“这倒也是。”卢植点了点头。“两位都是大家,可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