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站在一旁的郭图刚要再说,旁边榻上随意歪坐的许攸却是忽然捻须插嘴道。“公孙文琪今日送来奏报,辽西事已平,大将军不是想晋他为骠骑将军,让他引兵到河内压场吗?本初你想想,董卓、丁原、桥瑁三人便可以吓得太后放宦官出宫;五路募兵便可以让大将军大局在握,那卫将军一来,何大将军还有的选吗,他想不诛宦也不成吧?公孙文琪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犹疑。”
“那就更糟糕了!”袁绍当即应声。“我辈辛苦数月,却要为他人做嫁衣吗?”
“所以,本初的意思是想让大将军与阉宦之间再无转圜?”许攸不由一声嗤笑。“而且,最好赶在公孙文琪折返之前,尽快为之?对否?”
“子远有谋,不妨直言。”袁绍只觉得自己额头发烫,一时滕头难耐,所以懒得跟对方打呼哨。“这时候还说什么废话?”
“简单!”许攸忽然肃容。“大将军自有余地,本初你一时难以逼迫于他,但未必不能逼迫他人!你不是司隶校尉吗?为什么不立即假传大将军的意思,让各地官府捉拿十常侍家眷、族人呢?”
袁绍怔了片刻,却又看向了郭图。
郭公则沉思片刻,然后难得对许攸的意见点头称是:“这一计极妙,此番举动,不在各地官府信不信,也不在各地官府有没有那个胆量,甚至不在于明示大将军我辈不愿再等,只在于告诉那些躲在家中的阉宦,大将军不可能赦免他们,天下人都不可能赦免他们,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而大将军想通了这些阉宦的心境,也自然不会再犹豫了。”
袁绍扶着额头思索片刻,却是忽然动身,兀自往司隶校尉府而去了。
就这样,第二日,无数洛中公文果然堂而皇之发往各地,公文直接了当,以大将军何进的名义点名缉拿张让、赵忠、段珪等常侍黄门家属、族人,洛中的僵局瞬间便被打破。
而有意思的是,就在何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周边的智谋之士还没来得及向他说明袁绍这个举动的背后含义之时,这日中午,他的异父异母弟弟,车骑将军何苗,却是再度前来拜访。
“什么意思?什么叫‘平享富贵’?”何进扶着腰中佩玉,蹙眉反问。
“兄长。”刚刚落座的何苗无奈答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兄弟姐妹,本不过是南阳普通人家,如今有了这般富贵,为何一定还要折腾呢?享受富贵才是正理。”
何进张口欲言,却被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给气得无话可说……可怜自己苦心平衡,拉拢这个,压制那个,只求何氏能够不落的满门俱亡的结局,结果在自己弟弟眼里,居然还耽误他享受富贵?!
而且其人越想越怒,到最后居然是直接扯下手中玉佩,狠狠掼在了地上,一时粉碎。
何苗见状,情知是惹怒了对方,也是不由讪讪,便立即告辞而走。
到此为止,阉宦们最后一次恳求和解的努力,因为何苗的愚蠢,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四日、
卫将军公孙珣刚刚吞并完上谷乌桓,刘备尚在从扬州折返的路上,鲍信还要五六日才能回来,张辽、张杨还要三四日才能到洛阳,而王匡已经带兵赶回到了洛阳城东二十里处。
与此同时,丁原在孟津,桥瑁在巩县,董卓在几阳亭……大家都在看风景。
—————我是还未开始的分割线—————
“中平六年……袁绍惧进变计,因胁之曰:‘交构已成,形势已露,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事久变生,复为窦氏矣!’进于是以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绍使雒阳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驰驿上奏,欲进兵平乐观。太后乃恐,悉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唯留进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诸常侍、小黄门皆诣进谢罪,唯所措置。进谓曰:‘天下匈匈,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不早各就国!’袁绍劝进便于此决之,至于再三;进不许。绍将退,忽闻太祖捷报至,乃忧顾左右曰:‘若卫将军至,焉有你我处分地?’遂以郭图、许攸计,伪书告诸州郡,诈宣进意,使捕案中官亲属。至此,进谋积日,颇泄,中官惧而思变。”——《典略》燕,裴松之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