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好文章了。”袁绍再度坐回到榻上,却是环环拱手言道。“诸君,你们都是天下闻名的智谋之士,此番又主动随我来河内,咱们就不用说什么多余的话了……请诸位教我,这檄文应该是十余日前发出的,换言之,常山那里咱们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而如今局面,我袁本初又该如何?”
“不用如何。”袁绍话语刚一落地,旁边坐着的许攸便当仁不让。“为今之计,只有一策……不过本初,我能否先问你三个问题?”
“子远请说。”袁绍一脸严肃的站起身来,居然赤脚当面对许攸行了一礼。
饶是许子远平日里自恃智谋,此时也不得不主动起身避让,然后等到袁本初重新做回榻上,方才在房中诸多谋士的注视下正色相询:
“其一,董卓是敌是友?”
“是敌非友!”袁绍几乎不假思索。“我们在河内蹉跎一月有余,若是真有所得,那便是认定了董卓此人不可理喻!其人虽然看似想要和解,却作威作福,无所顾忌,杀太后、鞭尸何苗,这几日更是因为政事人事不遂心而擅杀大臣以立威,为此,不知道多少人挂印而逃……如此人物,怎么可能为友?”
许攸缓缓点头,却又继续向前逼问:“其二,公孙文琪是敌是友?”
袁绍怔了一下,但仅仅是怔了一下,便立即给出了一个答复:“此人非敌非友,也既敌且友!”
“本初此言甚是!”许攸一声长叹。“就是这个意思……如今董卓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是个不可理喻之辈,我们跟他之间无话可说。而这时候,公孙珣没有像咱们之前担忧的那样与董卓联手,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应该谢谢人家,否则咱们这些人就只能远遁山海了。”
袁绍居然很严肃的点了下头。
“但是反过来说,我们都还一团乱麻的时候,都还需要时间认定董卓是不可理喻之辈,可公孙文琪此人现在居然已经开始要在常山会盟河北义士了,那他本人又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讨董的呢?”许攸厉声询问。“其人何其迅捷?何其果断?!而无论是其人此番讨董功成,来个先入关中者为王,又或是按照我刚才所言,南下趁势吞并整个幽冀,效光武规大河以北,那我们又该如何?本初,如此人物,咱们是一定要立即就提防起来的!”
袁绍连连颔首不断。
“其三,”许攸复又问道。“敢问本初,这天下州郡长官于你而言是敌是友?你凭着袁氏宗子、党人魁首、诛宦首领的身份能否将他们拉过来?”
“关西不提,关东河北,大多是友!”袁绍立即反应了过来。“我明白子远的意思了,你是让我假装不知道这个檄文,现在就在洛阳周边这一带组建自己的会盟,自任盟主,与公孙文琪分庭抗礼,争夺盟属!”
“此举非只是争一时之气。”许攸再度迫近对方言道。“此时咱们自己组织会盟,有两个天大的好处,或者说长处……首先,咱们就在洛阳周边,对付起董卓来,与隔着两千里路的公孙珣相比,实在是方便的多,也容易成事;其次,咱们趁机把周边郡国长官都拉过来,让公孙珣难以扩张前压,大家都是讨董,他总不能在我们辛苦打董卓的时候在身后偷大家的地盘吧?这样的话,天下人怎么看他?这就叫,攻洛阳而守昌平,同时竖起本初你的权威,一举三得!”
袁绍探身握住许攸的手,恳切相对:“子远的谋略我是向来服气的!不用等过几日,我现在便去拜访陈琳陈孔璋,请他为我写一篇讨董檄文,号召周边郡国长官随我共谋大事!”
“子远先生的计策确实出色。”旁边的郭图听了半晌,忽然插嘴,但居然是在称赞许攸。
许攸不禁好奇看了过来。
而果然……
“但是,在拜访陈琳之前,明公尚差一样事物。”郭图捻须而言。“敢问明公,公孙珣是卫将军、持节督九郡军事,两个捧他的人是大司马领幽州牧,与右将军领辽东太守……明公想做周围州郡长官的盟主,该用什么身份?”
“那公则以为呢?”袁绍果然郑重了起来。
“我意……”郭图忽然失笑。“之前卫将军不是不受这个车骑将军的任命吗,明公何妨自表为车骑将军,署理关东朝政?反正他公孙珣不也私自表了太守吗?”
袁绍大为心动。
而许攸却是一声嗤笑,然后坐回到了原处。
“那又该以什么名义发起会盟呢?”袁绍听到嗤笑,也觉得有些尴尬,便赶紧再问。
“这个简单。”逢纪不以为意道。“最近从洛阳罢官逃走之人那么多,随便寻一个有豪杰气概的,让他伪作三公书信,或者干脆矫诏,学那个北面的大司马一样号召讨董,明公只做盟主便是,不必争这个发起人与地主。”
袁绍愈发颔首不止。
而就在此时,忽然间,房外一片喧闹,然后又有专门负责传送讯息的侍者前来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