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夫人转过身来,透过镶嵌着琉璃的窗棂,正好可以看见周少瑾和碧玉告别的情景。
望着小姑娘精致的面孔,温柔的笑容,她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保定再好,怎比得过金陵!
亲情再好,在继母手里讨生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小姑娘翻过年就十四岁,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女人嫁人等于是第二次投胎,这么关键的事,却被操纵在一个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也没有太多感情的人手里,小姑娘又不傻,怎么可能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安逸呢?
郭老夫人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待周少瑾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让小丫鬟叫了碧玉进来,问道:“少瑾都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郭老夫人不是那种事无巨细都喜欢管的人,陡然间这样,玉碧有点紧张,帮着周少瑾辩道,“二表小姐说,她这家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前些日子在寒碧山房抄经书,受了我们不少的照顾,她也没有别的东西可谢我们的,就亲手做了些米糕拿过来给我们尝尝。说是当值的时候若是饿了,在茶房里蒸一蒸就能吃了,很方便。”
郭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她退了下去。
碧玉心中有些不安,怕自己说错了话给周少瑾惹了麻烦。
不曾想到了下午,郭老夫人让她去请了关老安人过来说话。
她忐忑地去了嘉树堂。
周少瑾姊妹在畹香居收拾东西,她没能遇到。
碧玉只好把这些心思都放在心里,笑着去见了关老安人。
关老安人虽然想不通郭老夫人有什么事要见她,但还是很快就穿戴整齐,由拟儿扶着去了寒碧山房。
郭老夫人亲自在门口迎了她进来。两人分主次坐下,待小丫鬟上了茶点,关了门,郭老夫人这才低声地道:“你们家大表小姐马上就要出阁了,二表小姐是走是留,你们家姑老爷可有话递过来?”
关老太太知道周少瑾给郭老夫人送坎肩的事,还当郭老夫人有话要对她说。拿了这件事做开场白。忙笑道:“家里正忙着初瑾和诰哥儿的事,少瑾的事还没有个定论。”
“这孩子向来心细。”郭老夫人道,“你们商量初瑾婚事的时候就应该把这孩子去向定下来才是。”
四房的沔大太太素闻是个妥贴人。怎么这件事却办得这么马虎?
关老太太听出郭老夫人言辞间的不满,忙驳解般地把她们的打算告诉了郭老夫人:“平时把她当亲外孙女一般,从来没有想过把她送去保定。寻思着等把初瑾和诰哥儿的婚事办了,就跟姑老爷提一声。来个亲上加亲,把少瑾许配给诣哥儿的……”
郭老太太忍不住地讶然。
诣哥儿?!
四房的二爷!
她连他长得什么样都不记得。可见这孩子很是平庸了。
四房怎么就敢打了周少瑾的主意?
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吗?
郭老夫人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周少瑾时周少瑾那拘谨沉默的样子,不禁一阵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