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片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是老虎吗?
她就怕他怕成这个样子?
他气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心里的火气这才略略消散了些,指了身边的太师椅,淡淡地道了声“坐”。
周少瑾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猫,带着几分警惕地打量着程池。
程池嘴角都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什么表情?
可他也知道,越是像周少瑾这样看似软弱的人,一旦拿定主意,越不不容易开口说话。
他转身连喝了几口茶。这才面色暄和地走到那张离周少瑾最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温声地问她:“你相信我吗?”
周少瑾没有回答。
自己相信他吗?
要相信他吗?
她望着程池。
程池神色温和,静静地坐在那里。无限的耐心,仿佛可以等到天老地荒似的。
周少瑾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三支轩的凉亭里,什么也没有问,神色自若地吩咐她沏茶;她想到她在寒碧山记里抄经书时,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面带微笑地夸她的字写得好;她想那天走火,面对隔岸喧嚣的呼喊,他却什么也没有问地打发了秦子安……
她为什么不相信他?
她又凭什么不相信他?
至少。他在自己说出程家会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没有把自己当成疯子或是以为自己被鬼怪附了体,而是想办法问出事情的缘由。
周少瑾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程池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不是她不相信自己,只是她所经历的事太过惊世骇俗或是太过匪夷所思。她怕他不相信而已。
程池的表情越发的温和了,他温文地笑道:“少瑾,你别害怕。这里是听鹂馆,服侍的都是忠于我的人,别说是我们是关着书房的门私底下说的话了,就是你在听鹂馆大声嚷嚷说出来的话,没有我点头,半个字也传不出去的。你相信吗?”
她当然相信。
周少瑾点头。
程池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地笑意,道:“你刚才说,丙午年,也就是十一年之后,皇上会驾崩,继位的是四皇子;丁未年正月初一,也就是次年,会改元号‘天顺’。戊申年,也就是天顺二年的正月,程家莫名其妙地就被满门抄斩了……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告诉你的?或者是你从哪里听到的?”
这三个答案周少瑾都不能选。
她如果回答是自己“想”的,池舅舅肯定会问她是怎么“想”,为了求证,说不定还会让她帮着郭老夫人找前两天放失了方向的南珠耳环……
她如果回答是别人告诉她的,或是听谁说的,接下来池舅舅肯定要她交人……她没人可交。也不能冤枉别人。
周少瑾低着头,没有做声。
程池想了想,柔声道:“少瑾。那我换个法子问你。你要是觉得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你要是觉得我说错了。你就摇摇头。好不好”
周少瑾心中惶恐。
如果池舅舅猜对了怎么办?
她抬睑看了程池一眼。
程池认真望着她,表情真诚。
周少瑾暗暗叫苦。
程池却觉得自己方法用对了。
不然周少瑾怎么会很担心的样子,分明是怕自己猜对了。
他向她保证:“不管是谁,我都不生气,好不好?”
周少瑾心里像被人捶了一拳似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生平最怕别人生她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