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官家真就把太上道君皇帝送少林寺了?”
且说,早在宗泽时代,岳飞在东京城内便有宅邸,此时归来,自然有落脚之处,不过,一众人刚一来到京城,唤来幕中留守京城邸内的幕属、仆从,便直接被五花八门的消息给淹没了。
“不光如此,还当众呵斥,说‘二圣是什么东西’……万众瞩目、言之凿凿,不可遮掩。以至于回来路上就有儒生伏阙拦驾,请官家妥善处置二圣,却又被官家直接打马跨过去了,可见官家连遮掩都不愿遮掩。”
“言之凿凿归言之凿凿,不愿遮掩归不愿遮掩,但这种事情是能这么直接说的吗?”
“官家不管的,只是任由下面随意说……不过,本朝历来就有这种市井议政的说法也是实话,何况官家还开了太学议政与邸报论事的风气。”
“原来如此。”
“这件事情,下面一开始都说官家是为了防着二圣夺位,因为官家毕竟只有几个公主,但这几日两位贵妃渐渐显怀,可知最起码彼时议和之前两位贵妃就都有了身孕,于是民间又多说,应该不是怕夺位,而是泄邢皇后的私愤。但也有人说,正是因为有了身孕,二位贵妃遂起了恐惧之心,才在后宫说动官家做出这等事的。”
“……”
“不光是二圣,据说两位太后在延福宫内如今也是深居浅出,平素不愿有动静……一开始有传闻说是官家不许她们随意出动,因为朝廷当时下了旨意,说三位太后、两位太上皇帝未免太多,共用一个天圣节便可,还指定了是扬州那位太后的生日。但后来因为后宫待遇丰厚,现在多是说两位太后北国一行颇有隐晦,畏惧流言,自己不敢再抛头露面。”
“只有这些皇家事吗?”
“当然不止……朝廷此时也正在做正经一件大事,乃是按照官家要求重新修定《大宋刑统》,以赵相公与王尚书为首、刑部大理寺为本,着部分学士、名儒、太学生参与,而且公开对外征求恶法条例,《刑统》修订期间,许士民往宣德楼外的省院旧楼递交陈述文字,也许地方官员上书都省讨论……按着邸报风声,是要集中于关于最下层名声百姓生活的条例,往从宽从缓的方向改的意思。”
“这是个德政。”
“自然是德政。”
“便只是如此?”一直闷不吭声的岳飞忽然插嘴。
“还有一些,却是人事上的严肃消息,节度应该早就知道才对。”见到自家主帅询问,几名汇报的幕属也严肃了起来。“吏部尚书点了原国子监祭酒陈公辅,礼部尚书点了原鸿胪寺卿翟汝文,而鸿胪寺卿由少卿王伦补上,国子监由之前秘阁出了大风头的陈康伯补上……唯一有些新鲜的是大理寺卿的位置,据说原本是由殿中侍御史万俟卨顶上的,但现在隐隐约约有风声,说此人要学着之前胡中丞、小林学士的成例外放一任,好像就是要往京东东路去做一路经略使。”
“若是万俟御史去京东东路,倒是件好事……他虽行事有些油滑,但内里却是拿捏的住的,跟军中打交道的次数也多……只是以他的资历,如何做的经略使吗?”岳飞稍作思索,继续询问。“而且京东方安,不该是安抚使吗?”
“节度不知,”下方幕属立即再做解释。“自从尧山战后东南吕颐浩吕经略上奏,撤销一众非常设职务后,往后就没再见过发什么安抚使、转运使了,好像一律是经略使的样子。”
岳飞再度颔首:“这是好事。”
“自然是好事……对了,秘阁的位置也要稳下来了……目下有传闻,说是官家要废弃除玉堂学士之外的所有文学馆职,真正的大员统一设秘阁议事加衔,化虚为实。”
岳飞再度颔首。
而说完这话,下方那幕属复又有些欲言又止的姿态。
“有事便说,今日请你们过来,正是要你们说事的。”岳飞赶紧催促。
“有传闻说,官家这是拿权柄让给做官的,拿轻法让给老百姓,以换来天下人不要理会他软禁二圣的举止……”那幕属苦笑相对。
岳飞当即摇头:“区区二圣,官家不至于如此,与其说是拿这些来换天下人不要理会二圣一事,倒不如说要拿这个来换天下人继续支持他北伐一事……且依着我看,类似的事情还会有不少,尤其是伪齐这么快便除了,连我都想不到,朝中自然要更仓促一些。”
下方幕属对视一眼,也都各自颔首。
而说完这些话,复又有人提及另外一事:“节度,田师中弹劾于你,张太尉也弹劾于你……”
“无妨,官家是打过仗的,知道是怎么一会事。”岳飞抬手相对。“这件事你们不必忧虑。”
众人颔首,当日便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