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从前裴宴的行事作派都规规矩矩地遵守着士子的规范,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让人轻易看不出他的喜怒。那这个时候的裴宴,就像摘了面具,露出自己真实的五官,也就让人能轻易知道他的喜怒哀乐。
守着君子之方的裴宴固然让人信赖,可这样有自己的脾气,甚至是缺点的裴宴,却让郁棠感觉更亲近,更真实,更喜欢,更安全,更踏实。
就像她……好像这样就能看见他的内心似的。
郁棠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附和着他道:“那您就在我这里用了晚膳再去见那顾大人。”
裴宴“嗯”了一声,对郁棠全然信任地站在他这边,支持着他的做法非常地满意,然后更直白地道:“我还要在杭州城待个十天半月的,我看徐小姐不是个安分的主。她要是约你去逛街,你若是推脱不了,一定要记得跟四管说一声,他会安排护卫陪着你们的。若是遇到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又一时手头不便,就直接让铺子里的人把东西送到这边宅第来,四管事会付帐的。”
郁棠忙道:“来的时候我阿爹给了我银子的。”
裴宴就撇了她一眼,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有一次徐小姐上街买东西,徐家的管事临时在银楼兑了一百两金子给她付帐。你既然和她一道,难道准备她买东西时你在旁边看着不成?”
他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郁棠听了心里发颤,道:“一、一百两金子?那徐小姐都买了些什么?”
“谁知道她买了些什么?”裴宴不以为然地道,“她每月花费不菲,就是殷明远有时候也愁家里没有余粮。”
郁棠目瞪口呆,道:“那,那徐小姐为什么不少买点?”
“大概殷明远不好意思让她少买点吧?”裴宴道,“徐小姐是他老婆,他要是连老婆都养不起,娶人家做什么?”
郁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她想到自己喜滋滋地藏在梳妆盒里的那五十两银票,老老实实地道:“那,我还是呆在屋里好了!也免得再遇到彭十一。”
裴宴怒其不争,不悦地道:“你怕什么,我又没有要你还银子。徐家再有钱,也没有我们裴家有钱,徐小姐买得起的,你也买得起。”
这又不一样!
她毕竟不是裴家的人,凭什么要裴家给她付银子?
郁棠知道裴宴不喜欢别人顶撞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惹了裴宴不高兴,表面上笑着应了,心里却打定主意,就算她和徐小姐去逛街,她也不会买自己买不起的东西。
各人的环境有好有坏,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裴宴面色微霁,寻思着要不要给点体己银子给郁棠,青沅领着几个小厮、丫鬟和婆子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曲膝给裴宴行了礼,问他们把晚膳摆在哪里。
“就在厅堂好了。”裴宴道,“这边亮堂些。”
青沅领了人摆膳。
郁棠见热菜里有一小碟子酒糟鱼,一小碟子红烧肉,想着裴宴还在孝期,青沅做为裴宴屋里的大丫鬟,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她知道这多半是给她准备的,不禁抬头看了裴宴一眼。
裴宴不解地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