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七章
诚如孟芃芃所言, 白杨是个极其灵活的胖子,所以,尽管他有一身肥膘肉,却还是三五两下翻上围墙,再利索地手脚并用, 滑了下去。
他体重着实不轻, 落下去的瞬间, 周自恒隔着围墙都感受到了地面震动。
白杨在墙那头险险地擦汗, 谢天谢地:“还好墙没塌。”
这是得有多自信自己的体重啊!
周自恒扬起唇,往后退了几步,再助跑。他的身手极利落干净,落地的姿势也比白杨帅上好几百倍。这是长期翻墙才能练出来的范儿。
白杨还翘着屁股, 全身摸索有没有伤着的地方, 周自恒觉得可乐, 上去踹了他圆滚滚的屁股一脚,吹了声口哨:“都爬多少次了,这么点高度, 摔不死你,走了!”
白杨被他踹一脚,兔子一样蹦开, 正觉得委屈,又看周自恒双手插着裤兜,已经走开老远,他顾不得肉疼, 双手双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撒开脚丫子追上去。
出了南城一中后巷,便是老城,再绕过去,就是日间清凌凌的秦淮河。
快到大端午时节,年轻的穿着背心的年轻人下河玩一整天的龙船。整个南城最美丽的几只龙船,全被老城人拖出来,浮在水面上。船只狭长,船舷描绘有朱红图样,全船坐满了青年桡手,头腰缠上红布。立在船尾的牛皮大鼓响起,船便如同羽箭,在宽平的长河中来去如飞。
周自恒沿着河岸走,时而停下来看船,时而大声呐喊助兴。等到龙船停在码头,周自恒也刚巧走到了那处,他转身去老旧的杂货铺买了响鞭炮,借了火,点燃,扔到河间半空。
红色的薄纸在半空中散开,如同一团团红云,在秦淮河上罩了一层绛红色。
尽管是龙舟排练,有人庆祝总是好的。船上的青年人敲起大鼓,奏起锣声,与鞭炮声音应和。队长还和周自恒说着话,他咧开嘴笑了笑,飞扬的眉毛挑起来。
有震天炮响,白杨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周自恒立在青石码头边,被一众年青人围着,好似众颗星球间耀眼的红日。他比这些人小上七八岁,但举止不见局促,三言两语就能融入其中。
白杨站在边上等,他想起周自恒买了鞭炮,点火的潇洒,和把鞭炮扔向半空的豪迈。
周自恒张扬恣意、耀眼夺目,他把自己的青春,完完全全,活成了白杨想要的样子。
是白杨最羡慕的样子。
“小肥羊,发什么呆。”周自恒朝他招手,“小心别掉进河里,我可捞不起你。”
他嘴上这样说着,大步走过来,拉白杨领子,再走了不久,就进了白杨一直心心念念要来的酒吧。
秦淮河不说河里有不少花船,两岸也兼有各色酒吧,和销魂夜店。
夜里老城最是繁华,黯黯的水波里,灯火逗起缕缕明漪,每个人仿佛都变了模样,换上了新面孔,饮酒寻欢。白日不比晚间热闹,但周自恒就喜欢白天来酒吧。
白杨来酒吧,是真的只来喝酒的;而周自恒,是来喝牛奶的。
酒保对他俩很熟悉,一位是老板家的公子,一位是南城警察局长的儿子,一个半黑不白,一个连名字都是白的,混在一起,也是众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酒保也有一颗想升职加薪的心,为了讨好大少爷,酒保为他一个人,练了一手调牛奶饮品的活计,这是私下练的,他一般不对别人说,觉得传出去,丢了他作为酒吧酒保的脸。
今天上了一杯草莓牛奶,加冰块,插了吸管,周自恒给酒保竖了个大拇指。他从小就喝牛奶,周冲把他捡回来就开始喝,因为没喝过母乳,周冲怕他营养不良,一天几瓶灌到大,周自恒就有了奶瘾,嘴里没点奶味都觉得不自在。
酒保看大少爷一手揪着呆毛,一手拿着玻璃杯,放松下来。摸头发了,就说明是挺满意的。
白杨在看着酒单,每款酒的名字都念出来,念一下,闭着眼睛想一下,“这个喝过的。”他点了一款鸡尾酒,“今天喝这个。”
他两只肥手撑在吧台上,下巴抵着边沿,努力睁大一双小眼睛,对酒保讨好地笑。
酒保应了一声,转身调酒。这位白局长的公子也是奇怪,有个那般的爹,却混的胆小如鼠的性子,酒保在门口看过局长,高大威猛,手跟蒲扇一样,而白杨肥肥胖胖,耳朵跟蒲扇一样。
白杨来酒吧不看美女,不点歌,就好一口酒,馋的流口水。他大概是真的千杯不醉,把酒当成饮料来喝,格外享受,最享受的时候,是鸡尾酒配肉包子或者一碗热汤面一起吃。
酒保并不能理解这位吃货的世界。
白杨专注地等着酒保调酒的时候,周自恒已经坐在了舞台底下,挑了个视野最佳的位置。
驻唱的摇滚歌手在和乐队做练习,为了夜里更好的配合。周自恒就喜欢看他们练习,他弹了几年吉他,蒋文杰教不了他更多,这些驻唱的歌手有更多的经验,也有更好的技巧。
他这算是偷师,但因为不可能和吉他手抢饭吃,乐队对他还挺好,休息时,还会时不时跟他说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