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苏听然回头望了眼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这个地方。
在山上住久了,偶尔是会有一种和社会脱节的错觉。所以苏听然决定这次下山了之后就在滨市多待一些时间,顺便寻找一些灵感,见一见自己想见的人。
从青山村到滨市,要辗转好几趟车:在山上坐高尔夫球车到达村口、在村口坐车到县城高铁站、从县城高铁站坐一个小时到达最近机场,最后航班到达滨市国际机场。
所以天还没亮的时候苏听然就起床准备,她的行李箱塞着满满当当的土特产,背上背着一个塞满了换衣物的双肩包,左手提着一篮子自家绿色无污染无饲料的土鸡蛋,右手则提着她亲自酿造并且浸泡的果酒。真是恨得不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过去,像极了农村的亲戚进城。
其中,这果酒是苏听然特别为爸爸带的,虽然父母两个人早早离异,可爸爸并没有再结婚,反倒是经常会关心远在乡下的苏听然和她的妈妈,让她觉得十分温暖。
几趟车辗转下来,纵使平日里经常锻炼的苏听然也觉得有些吃力。最后终于上了飞机,她一把将后背的背包放到了头顶的货架上,见旁边有一个带着莫约小孩子独自出行的宝妈,苏听然没多想,在对方感激的目光中主动帮她将行李箱放到货架上去。
苏听然坐得的是商务舱,位置还算宽敞。不多时,她身边落座一位男人。
男人身上带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不是香水味,而像是高山森林深处最隐秘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苏听然下意识转过头。
男人戴着一副纯黑色口罩,露出凝白的皮肤以及高挺的鼻梁。
初春的天,男人头发修剪得利落有型,身着休闲衬衫衬得肩膀很宽,下身搭配了一条蓝色水洗牛仔裤,露出一截骨骼清晰的脚踝,脚底则下是一双板鞋。
是个型男,但很可惜,看不清楚脸。
许是她的打量过于“明目张胆”,一臂距离外的男人转过头。
苏听然同样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眉眼和光洁的额。
两人视线相交,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苏听然,眼底则蕴着浓浓的意味不明。
人的眼睛虽然不会说话,但透露很多信息。
苏听然左侧眼角有一颗很淡的泪痣,不仔细看其实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只要足够留意,就能发现这些小细节。
就在苏听然被男人双锋利的眼眸审视得混身发毛时,坐在男人身边的另外一个男人顺着他的视线调笑着:“阿巡,看上人小姑娘了?这可使不得啊,你可是马上就要有小娇妻的人。”
“滚。”男人声线低沉,听不出来太多情绪。
被叫做阿巡的男人再次深深看了苏听然一眼,似在她戴着口罩的眉眼上探索什么。
但最后他还是收回了目光,不再深究。
苏听然也干脆将眼罩一戴,闭上眼休息,不再胡思乱想。
可一闭眼,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男人的模样。
乍眼一看,这人一身搭配看着很像是阳光朝气的型男,可刚刚他看她的眼神却透着一股浓浓的世故老练和阴晴不定。
尤其是那双眼,眼睛细长,双眼皮褶皱清晰,黑色瞳孔深邃暗沉,自带着一股疏离清冷的气场。
就,太割裂了。
让人过目不忘。
上午十点三十。
苏听然走进周家大宅的时候,这里正乱成一团。
就在十分钟前,前去给新娘化妆的化妆师发现周听而不见了。原本以为周听而不会走远,可化妆师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周听而的踪影,没办法她只能起身去找,可这一找却发现人怎么都找不到了。
紧接着,周家一家人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周听而。
一家人正在火烧眉毛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化妆师拿着一张纸条下来,说:“这好像是新娘留下的字条。”
周家人立马上前一看,只见字条上清晰写着一行字:
“这个婚我不结了!我要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对不起!”——周听而。
一帮人先是都愣住了,继而叽叽喳喳讨论开:
“什么意思?周听而这是和人私奔了?”
“快点给她打电话!”
“早就打了的呀,根本没有人接啊!”
“她说追求自己的幸福?是不是跟那个男朋友怂恿她的呀?”
“早就知道这孩子不乖得很,看看吧,私奔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还有一个小时新郎就要来接亲了,这算是什么事哦!”
“商之巡和商家可不是好惹的,这闹的,该怎么收场呀!”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教的……”
诺大的大厅,七嘴八舌,瞬间炸开了锅。
今天在场人本就多,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有一大群苍蝇在嗡嗡嗡地振翅。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没有说话的周章程大喝一声:“都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