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外湖中,天与山与物分不清真假,人在舟中,顿觉天地浩大而自身渺小,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难得有出来悠闲游乐的机会,本不应该谈起公事,宋濂却还是很快抛掉了自己那属于文人的感伤,拾起政客的合格素养,欣慰叹道:“今年的春耕想必会顺利不少的。”
在他身旁的人似乎在发呆想着什么,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宋濂笑道:“刘大人,是你非要把老夫从府里拖拽出来的,结果到了地方,怎么反而做起甩手掌柜,翻脸不认人啦?”
“嗯?”刘伯温回过神来,收回不断掐算的手指拢在袖中,“宋大人刚才说什么?”
“在说朝局。”宋濂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自张士诚自缢,吴元年改号以来,我大明陆陆续续收复了许多土地,今年一开春,徐丞相又带着常遇春与蓝玉两位将军再度北征,眼看着南北便要一统了,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这可真是千秋的功业啊,陛下有德。”
“是啊。”刘基感慨道,“不知不觉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刘伯温三生有幸能见到明主登基。”
宋濂完全同意:“得遇明主是多少代臣子求也求不来的幸事。陛下的功德不下秦皇汉武,必定流芳百世。”
“宋大人写的谕中原檄已经成了天下士子做文章的榜样,以后亦会名传千古的。”刘基拍了个马屁给老友。
宋濂连连摆手,话很谦虚,嘴角死活压不下去:“哪里哪里,都是仰赖陛下的恩泽罢了。”
说到这里,背都更挺直了几分的宋濂继续道:“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在政务上,我的才能并不充分,远不及朝廷诸公,天资也并非出众,能为太子殿下讲讲经,为陛下修修元史,已经很好喽,不求做什么榜样。”
刘伯温道:“宋兄谦虚了。”
“不说了,不说了。”宋濂道,“今日沐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们不谈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