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自朱元璋起家时就跟着的老臣了,一路见着江山被打下来,那些武将一个个是什么性格,什么货色,李善长比旁人清楚得多。

他们的功劳虽大,品性大多不行,话又说回来,每天喊打喊杀,手里头那样多的人命,见惯了血,砍惯了头,有几个能守住小心敬畏,多的是做起事来没轻没重,不知收敛,随心所欲的混账。

“丞相?”杨高孟陪着笑脸,把拿着银票的手又向前送了送。

李善长露出思索的样子:“这很不好办,陛下的脾气你我是知道的。”

“道同是个芝麻官,陛下何等身份,怎会注意到他呢。”杨高孟道,“不瞒您说,昨日陛下刚批了奏书,给那道同赐死,已另有太监拿着圣旨出城了。”

“朱亮祖也上书了?”李善长惊讶道。

“是,托我给带回来的。”

李善长终于正眼打量杨高孟,朱亮祖的人虽坏,凭他的脑袋,还想不出倒打一耙的奸计,这位杨公公一去传旨,怎么正好便能取回奏书呢,又怎么正好掺合此事?

这句话说完,室内又陷入静默,杨高孟低着头,没有半分不耐,似乎可以等李善长思考一辈子的利弊而并不着急。

“……”李善长把目光移到银票上。

他不缺钱。

丞相怎么会缺钱,李善长手中“干净”的地、铺子、庄子多如牛毛。

可是身为淮西党的领头人,他背后的支持者十有八九是勋贵,勋贵们抱成一团,这一团中就有朱亮祖,如果不帮这个忙,无疑是背叛了屁股下的位置,自己造自己的反,毁自己的根基,说出去闲言风语,令麾下的人诟病。

“你把这个拿回去烧了。”

杨高孟猛地抬头:“丞相,您可以先替我们保管着这张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