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宪沉默了。

“我没有怪你。”刘基突然开口,准确地戳中了他隐藏的想法,“怪不怪你也无什么所谓,我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圆满完成了,除了圣上没有下旨杀我,这一点令人惊讶以外,你的事,淮西的事,还有旁人的事,和我再没关系。”

“先生……”杨宪心里怅然若失。

“你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或许有一线生机。”

不留情面的话一讲出来,室内的寒风似乎更令人发冷了。

杨宪默然一会儿,十分平淡地说道:“先生说这些话,未免太没意思。做官的哪个不知道危险,真害怕丢了命,为何不坐在家里。钱和权,有哪个能舍得。”

他继续道:“就算我想停下,我的宗族,我的属下,也不会让我停的,何况还有浙东和淮西。”

“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你就当我说了空话吧。只是你还年轻,能全须全尾的退下来更好。我是不怕死的,我估计你还会怕。”

刘基摇摇头:“贬谪、流放、砍头、凌迟,越少受罪越好,我会替你高兴。”

杨宪似乎是有些感动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先生不喜欢我,毕竟我只看重利益,恰巧浙东和时局需要我这样的人罢了,如果平心交友,我恐怕没有接近先生的机会。”

“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刘基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谁不是为了自己?吾之砒霜,彼之蜜糖,不要将我看得太重了,以后怎么样,还要靠你自己。希武,你记住了,自己做的主才算数。”

杨宪此时才发现自己对刘基的隐隐依赖来源何处,不是他的智谋,也不是他的性格,更不是爵位官职一类的身份,唯有“真诚”二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