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从桌上一个敞开的盒子里取出两张纸来,递给了袁凯:“袁兄请看,那方克勤说清罪状后,给了我两样东西,一样是他的认罪书,已经签字画了押,还有一样是某个仓库的地址,贪污走的军需粮草就囤积在那里面,还未销走。”

袁凯接过来看了,仓库里有没有粮食他暂且不知,这一份字据写的倒是十分详尽,没有半点漏洞,一分一厘皆尽交代清楚,写出这份字据的人若是没有亲手贪污,那才真叫人惊讶。

“军需若是真的没有损耗,那真是大幸。”袁凯对李饮冰道,“但方知,方克勤究竟是怎么贪的?”

李饮冰道:“搬运粮食入船的民工都是杭州的百姓,面对手掌生杀大权的父母官,他们难道还敢抵抗吗?袁兄,我想上面是错怪工部了,军需贪污的案子确实和粮船没有关系。”

袁凯没说话。

李饮冰还不知道自己收受贿赂的事从一开始就被锦衣卫查得底掉儿,还能沉得住气装作清廉忠君,继续道:“而且我以为这次的军需大案重在军需二字,而不是案字,勋贵们打仗,我等文官是插不上手的,何必在这时候给上面找不痛快。粮食既然回来了,那就皆大欢喜,不必再较真,回京也有交代。”

袁凯不相信自己竟然能耐住性子听他说完这一番狗屁不通的话。

他忍着怒气道:“有没有关系不是李大人说了算的。既然我们谁都还没有看过粮船,怎么能断定它们没有问题?来到杭州以后,该顺利的地方过于曲折,该曲折的地方过于顺利,实在难叫人不多想。圣上和太子殿下问起来,难道就说是犯人自己供出了自己吗?历来大案,哪有这般简单!”

这倒是真的,李饮冰沉默了。

事情太急,没有转圜的余地,粮船和别的东西不同,不好新造也不好销毁,朝廷那边更是记录着数目,河道衙门和工部想躲过袁凯与锦衣卫的搜查,只能想出一些笨办法来,这次绑走方克勤,逼着他背黑锅,确实太鲁莽了,明摆着是个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