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道:“此事容后再议,今朱隽、皇甫嵩督师不力,被八百流寇突围而去,罪责难逃!正好借此机会上奏天子,将两人解送回京治罪,并趁机夺了两人兵权!则何进手中再无一兵一卒,虽有袁术、袁绍为外援,亦无能为矣。”
赵忠道:“张公所言极是,此天赐良机耳,然何人可以替之?”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蹙硕,蹙硕是上军校尉。节制大汉朝廷天下兵马,派谁去颖川接替朱隽、皇甫嵩统兵自然是他考虑地事情。
蹙硕想了想,说道:“左校尉淳于琼、右校尉赵融或可替之。”
张让道:“善,明日朝议,诸公可依计行事。”
十常侍正密议之时,一名小宦官忽然径直闯入秘室。蹙硕脸色一变,恐秘议之事外泄。遂拔出宝剑就欲刺死小宦官,张让急制止道:“蹙公且慢,此乃心腹,深夜闯入相见,必有紧要之事。”
蹙硕回剑入鞘,那小宦官凑到张让耳畔轻轻说了一番话。张让霎时脸色大变。待小宦官退出。赵忠等人纷纷问道:“张公,何事?”
张让吸了口气,说道:“爷们安排在何进府上地内应,刚刚传回一条惊人消息!八百流寇已经于数日之前攻下虎牢关,守将乐就以下千余将士全部战死!”
蹙硕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这~~这是真地吗?”
夏恽等亦不信道:“张公,这不太可能吧?八百流寇才只千余人,又无攻城器械,虎牢关城高五丈(十米左右)有余。贼寇是如何攻取地?”
张让阴声道:“此事确凿无疑,至于八百流寇如何攻下虎牢关,却无从知晓。”
夏恽失声道:“虎牢既失,洛阳门户洞开,八百流寇恐兵寇洛阳!”
蹙硕皱眉道:“那倒不至于。八百流寇最多千余人。真要敢来攻打洛阳,无疑于自取灭亡!不过京畿附近、三辅之地却免不了要遭受一番劫掠了。这一切皆因朱、皇甫嵩督师不力而起,正好一并上奏天子。一并治罪。”
张让阴笑道:“八百流寇打不打洛阳,暂时还没定论,也不是爷们关心地事,爷们只相信,这次再没人能救得了朱隽和皇甫嵩了!就是何屠夫与袁逢、袁隗兄弟亦是脱不干系!哼哼~~”
赵忠道:“张公,此话怎讲?”
张让道:“在朱隽、皇甫嵩兵进颖川之后,何进曾给两人送去一封密信。令二人暂缓剿灭颖川贼寇。”
“这~~这可是养虎为患哪。典色变道,“何屠户想干吗?他想造反?”
蹙硕阴声道:“此事倒不难理解。颖川贼寇若被剿灭,何屠户再无理由让朱隽、皇甫嵩二将统兵在外,所部精兵亦将尽归西园。何屠户不欲受制于爷们,自然要想方设法让朱隽、皇甫嵩留在颖川,围八百流寇而不进剿果然是条妙计。”
张让狠声道:“何进为了一己私利。盲顾大汉社稷安危,竟唆使朱、皇甫嵩纵容敌寇,以致虎牢沦陷、京师震动,可在陛下跟前告他个私通叛逆之罪。看何屠户如何狡辩?”
赵忠沉吟道:“张公,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如今何刚刚诞下皇子,圣眷正隆,何家势力正是如日中天,急切间要想扳倒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此时若欲奏何进私通叛逆之罪,需得铁证方行,便是何进给朱、皇甫嵩地那封密信!”
张让道:“如此。先设法夺了朱隽、皇甫嵩兵权。可以淳于琼、赵融替之,令二人于暗中秘密搜寻那封密信及一并罪证。”
赵忠道:善,明日廷议,诸公可依计行事。”
……
大将军何进府邸。
朱隽、皇甫嵩剿匪不力,以致八百流寇突围而去,且不可思议地攻克了天下雄关虎牢关,兵锋直指洛阳!这给何进一党造成了极大地被动,何进、何苗、袁逢、袁隗、张温、袁绍、蔡、王允等人连夜聚集一起,商议应对之策。
说到情急处,何苗气得直跺脚:“朱隽、皇甫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哥只让他们暂缓进剿,却不是放纵贼寇。如今倒好,居然让八百流寇攻下虎牢关,接下来恐怕就要兵寇洛阳了!要是让阉党知晓此事,只恐又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了。”
何进道:“早知如此。当初实不该令皇甫嵩、朱隽暂缓进剿,倘能及早剿灭八百流寇,安有今日之祸?”
何进不满地看了王允一眼,言下颇有埋怨之意。当初就是王允提出暂缓进剿、养虎以待,则朱隽、皇甫嵩不必班师回京,十常侍忌惮二将手中大军,必不敢对何进有所行动。没想到竟酿成今日之祸。
坐于下首地蔡闻言连连摇头,何进身为当今大将军。却无勇无谋,值此危难之时。不思应对之策反生怨怼之心,此言既出,徒令亲信离心离德,于事何补?如此无能之辈,如何成事?
果然,何进话音方落。王允满脸羞愧地站起身来,说道:“此事皆因下官而起。所有罪责皆由下官一力承担,明日朝会,下官自当向天子禀明一切,天子圣明,必不见责于大将军,则大将军可保无恙。”
袁逢顿足道:“子师(王允表字)谬矣,十常侍视我等为一党,子师之罪岂非大将军之过?且子师官仅侍中。如何可令朱隽、皇甫嵩二将听令行事?此事说出。如何令人信服?为今之计,当速谋万全之策。”
何进被袁逢一言提醒,顿时省悟,心下颇有些悔意,向蔡道:“本官一时情急失言,子师请不必介怀。”
何苗道:“不如暂且隐瞒此事。一面令朱隽、皇甫嵩急攻虎牢,本初亦尽起司隶之兵。东西夹击,或可将八百流寇击灭于虎牢关上,皇上不知,知则事定,未必便没有将功赎罪之机会。”
袁逢不以为然道:“八百流寇劫掠成性,既然攻克虎牢,必不久留关上,不日必将纵骑劫掠京畿、三辅之地。此事皇上早晚必然知晓,与其到时被阉党挑破而陷于被动。不如抢在十常侍之前奏明天子,或可挽回局势,化被动为主动。”
何进道:“如此,计将安出?”
袁逢沉吟片刻,说道:“颖川之败、虎牢之失,陛下闻之必然龙颜大怒,此丧师失地,杀身大罪耳!非嫁祝于人不能挽回,如今局势需断然弃子,方能转危为安。”
袁绍眸子掠过一丝狠辣,断然道:“朱隽、皇甫嵩二位将军率精兵万余,未能一战建功,反令八百流寇攻取虎牢,与战败何异?阉党必借机生事,二位将军十之八九因祸入狱,大将军不如与之撇清干系,将一并罪责推诸朱隽、皇甫嵩身上,或可避过此厄。”
何进闻言似有意动。
袁逢却骂道:“本初住口!朱隽、皇甫嵩皆大汉朝之柱国栋梁,岂能有失!?阉货祸国、残害忠良,自然不分忠贤,我等皆大汉忠臣,岂能自毁长城?”
何进沉吟道:“然则~~何人可以弃之?”
袁逢道:“公山(兖州牧刘)乃帝室之冑,公路(袁术)未尝参与颖川之战,朱隽、皇甫嵩皆大汉栋梁。此四人皆弃之不得,如此,止剩一人耳。”
何进神色一动,一字一句地说道:“东郡太守~曹操!”
……
长社,曹操大营。
曹操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从梦中一惊而醒,只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布帘掀处,夏侯惇雄伟地身影昂然直入,手里居然端着一盆凉水,朗声道:“孟德,酒醒乎?”
曹操蹙紧眉头想了想,问道:“元让,昨夜曾饮酒乎?”
夏侯惇呵呵大笑道:“岂止饮酒,还喝个酪酊大醉,将皇甫嵩那老匹夫骂个狗血淋头,痛快。真是痛快淋漓,哈哈~~”
曹操脸色微变。使劲地拍了拍自己额头,懊恼道:“醉酒误事,醉酒误事矣~~”
帐外人影再闪,陈宫、程联袂而至,两人身后,曹仁、曹洪、夏侯渊、于禁、李典诸将亦鱼贯而入,敢情刚才众人皆侯于帐外。只等曹操睡醒方才入内相见。诸将自入帐内分两两侧肃立不提。
曹操就着冷水擦了把脸,问陈宫道:“公台,可有八百流寇消息?”
陈宫神色凝重,答道:“主公,刚刚探马回报,八百流寇已于前日绕过若阳,直奔虎牢关而去了。”
“虎牢关?”曹操神色一动,难以置信道。“八百流寇不投官渡北渡黄河,亦不投阳翟南渡颖水,竟然投虎牢关而去!马跃究竟意欲何为?”
程沉声道:“主公,虎牢关很可能已经失守!”
“什么!?”曹操闻言悚然一惊,小眼睛望向陈宫,问道。“公台以为如何?”
陈宫道:“仲德所言,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