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马跃肃手道,“丞相主薄一职位卑而劳苦,仲达不会有怨言吧?”
“岂敢。”司马懿应道:“能替丞相效劳,小子喜不自胜又何敢有所怨言。”
“呵呵,如此甚好。”马跃道,“你先下去吧。”
“如此,小子先行告退。”
司马懿长身一揖,转身离去。
司马懿的身影刚刚远去,马跃地脸色便阴沉了下来,问身边一直没有说话地贾诩道:“文和,此子如何?”
贾诩捋了捋颔下日见稀疏的柳须,凝声答道:“此子鹰视猿顾,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
“不过如何?”马跃道,“文和但说无妨。”
“此子用好了是治世之能臣,用不好就是乱世之奸雄!”贾诩说此一顿,不无忧虑地说道,“司马懿究竟成为能臣?还是变成奸雄?那就要视公子征将来地表现而定了。”
马跃道:“孤明白了。”
贾诩的话再明白不过,意思就是说在马跃有生之年,司马懿能耐再大也翻不了天去,不过马跃死后,马征是否还能镇得住司马懿那就很难说了。如果马征和马跃一样雄才大略那自然是没问题,反之若马征能力平平,那马跃就必须在临死前先将司马懿赐死,以防患于未然。刘表官邸。
蔡瑁、张允、刘磐、李严、黄祖、韩玄、邹靖、韩嵩、王威、王粲、赵范、金旋等荆襄文武大臣已经齐聚一堂、共商大事。
随着明间地推移,天下大势正变得越来越明朗,公孙瓒、韩馥、孔融、张济、袁术、陶谦、吕布等割据军阀先后覆灭,袁绍经过官渡之败势力也大不如前,败亡也是早晚之事。西北马跃渐渐有了席卷天下之气象。
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已经摆在了荆襄士族门阀面前,荆州该何去何从?
看看地图就会发现荆州地地理位置十分不利。西川刘璋与刘表虽然同为汉室宗亲。可惜早年间刘表曾经支持汉中张鲁而与刘焉交恶,两家结怨已久,东边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地盘,孙坚同样与刘表交恶。
北边就不必说了。马屠夫可谓天下公敌,与荆襄士族绝对没有调和地余地,就算马跃拥立了天子,手握大义。也无法改变这一现实,尤其是马屠夫在关中奉行的政策。更是令荆襄士族深恶痛绝。
[马跃在关中奉行地是农商并重、大办私熟、科举取士、广开官路地政策,这些政策可以说是直接针对士族门阀而设,意在削弱士族门阀的势力,压缩士族门阀地生存空间。自然会遭到天下士族的嫉恨。这种情形下,荆襄士族对马跃当然不会有认同感。]
除了更南面地交州。荆州可以说是三面树敌,这样的生存环境可谓恶劣至极。
荆州别驾韩嵩出列说道:“主公,荆州四战之地,情形不容乐观,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谴一员大将守住新野,以防止西凉铁骑从宛城南下直逼襄阳,然后设法改善与刘璋、孙坚的关系,以期三家结盟共抗马跃,唯其如此,或可保全荆州。”
刘表蹙眉道:“然则何人可守新野?”
蔡瑁、张允面面相觑,刘磐、黄祖侧首他顾皆不敢正视刘表。
唯有李严踏前一步,慨然道:“末将愿守新野。”
“混帐!”刘表喝道,“新野得失事关重大,尔等小辈岂能当此大任,还不与孤退下!”
李严羞愤欲死,拂袖离去。
荆襄名士王粲道:“魏延将军虽然年轻却颇有大将风范,足堪当此重任。”
王粲虽名扬荆襄,可因为长得其貌不扬一直不得刘表赏识,混迹荆州官场数载亦只是青衣小吏,若不是荆州别驾韩嵩力排众议,只怕今日这堂议王粲还没资格参加!
当下刘表摇头如拔浪鼓,不以为然道:“仲宣此言差矣,魏延虽有勇略却失之年轻,岂能是马屠夫对手?令其守新野必误大事。”
王粲苦笑,退下不语。
韩玄忽然出列说道:“主公,在下保举一人,足堪镇守新野。”
“哦?”刘表问道,“不知是何人?”
韩玄道:“谯郡曹操!”
“啊?”刘表闻言大惊道,“曹操!”
厅中一众荆襄文武亦纷纷诘问道:“曹操不是已经殁于许昌了吗?”
韩玄道:“诸位大人,曹操其实并未殁于许昌,今正屯兵于南阳、颖川、汝南三郡交界处,一座名为古城的小县城!曹操虽遭许昌之败,其麾下仍有精兵八千,文有程昱、刘晔、贾逵俱为当今名士,武有张辽、张、藏霸俱为万人敌,又有曹洪、曹真、曹休等宗族大将,可谓人才济济,主公若能将之招纳,并以之扼守新野,足以抵挡凉军兵锋。”
“胡扯!”韩玄话音方落,刘表从子刘磐即出列斥道,“曹操曾为汉相,若将之迎来荆州又置主公于何地邪?”
韩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大家都是大汉臣子,一心以匡扶汉室、铲除奸佞为己任,又何必在乎职位高下,权势轻重?曹操虽曾为汉相,却是世之英雄,自当明白其中道理,又岂会与主公争当这荆州之主?”
刘表神色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侧首问蔡瑁道:“德圭以为如何蔡瑁忙道:“非曹操不足以拒马屠夫。”
刘表又问黄祖道:“元阳以为如何?”
黄祖也道:“非曹操不足以拒马屠夫。”
刘表最后问王威道:“元武以为如何?”
王威又道:“非曹操不足以拒马屠夫。”
蔡瑁、黄祖、王威既然已经表态,那就相当于荆襄四大门阀中地蔡、黄、王三家的意见已经达成一致,这三家地态度事实上也代表了整个荆襄士族的态度,自从刘表成为荆州牧之后,刘家虽然迅速崛起。隐隐成为荆襄四大门阀中地翘楚,可事实上却根基不深。还难以和其余三家相提并论。在关键的时候也还不具备一锤定音地实力。
默然半晌,刘表忽然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此事改日再议。”
说罢,刘表拂袖而去。不再理会众人,众人甚感无趣也自相继离去。
一间普普通通地茅舍里,刘表向一老者恭恭敬敬地长揖倒地。说道:“庞德公,孤这次当真遇上了难题。特来请教。”
庞德公肃手示意刘表入席,又令童子奉上清茶,这才微笑道,“不知刘荆州所遇是何难题?”
刘表道:“自董卓乱京以来。天下群雄并起、诸侯林立。今数雄俱灭,唯孤、江东孙坚、西川刘璋、河北袁绍尚存。西北马跃渐有席卷天下之势!为求自保,荆襄士族保举曹操为新野太守以拒凉军兵锋,庞德公以为此举妥否?”
庞德公不答,反问刘表道:“刘荆州识得狼否?”
刘表道:“自然识得。”
庞德公道:“然识得狼之习性否?”
刘表摇头道:“不甚清楚。”
庞德公道:“狼性喜群居,每个狼群都有头狼王,狼群内的所有母狼都是狼王配偶,其余公狼都不具备交配权!老狼王衰老之后,狼群中或者狼群外最强壮地年轻公狼就会向之发起挑战,老狼王战败则新狼王入主狼群,此时狼群中的所有母狼便再不会留恋战败地老狼王,而欣然投入新狼王的怀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只有新狼王才能给它们提供保护,只有新狼王才能让这个狼群保持生机、保持活力,从而让整个狼群生存下去!”
刘表默然无语。
半晌之后,庞德公才问道:“现在,刘荆州明白了吗?”
“明白了。”刘表黯然道,“孤便是那老狼王,曹操便是那新狼王,而荆襄的士族便是狼群中的那群母狼!”
庞德公又道:“那刘荆州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刘表摇头道:“不知。”庞德公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望刘荆州能以荆襄百姓为念。”
刘表不解道:“庞德公此言何意,可否明示?”
“天色不早了。”庞德公并不解释,却忽然起身说道,“老朽就不留客了,刘荆州请自便。”
刘表无奈,只得向庞德公拱手一揖然后转身出了茅舍。
待刘表出了茅舍,庞德公才望着黯淡地夜空幽幽一叹,摇头道:“荆州的乱象就要开始了,不知道荆州地百姓要遭受多少苦难啊?”
韩玄前脚刚刚回府,刘晔后脚便至,问韩玄道:“韩玄大人,事情进展如何?”
韩玄道:“刘晔先生,在下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至于成与不成那就不是在下所能左右得了啦,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还是耐心地在这里等消息吧。”
刘晔急道:“在下等得,可荆州百姓等不得呀。”
韩玄笑道:“依在下看,是丞相等不得吧,嗯?”
刘晔道:“丞相以荆州百姓为念,自然心急如焚。”
“这些场面话先生就不必说了吧,在下既然拿了曹丞相的好处,自然就会尽心尽力替他把事情办好。”韩玄说此一顿,附着刘晔耳朵轻声说道,“实不相瞒,荆襄四大家族中的蔡、黄、王俱都有意接纳丞相,依在下看,由丞相镇守新野已是势在必行,刘表纵然心有不愿也难以阻止了!至于接下来事情会如何演变,那就要看丞相地运势了。”
刘晔闻言大喜道:“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