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齐。”裴元绍忽然说道。“征儿小小年纪。却已经精擅骑战,去年冬天北击丁零时,征儿率九百轻骑长驱两千余里,斩首万余,俘虏牛羊马匹十数万头哪!”
“是吗?”马跃神色一动,向马征道,“元绍叔父所言可属实?”
马征诚惶诚恐地答道:“北击丁零时,丁零人的主力骑兵已被两位叔父剿灭,孩儿率九百骑追杀的不过是一股残兵败卒。委实不敢居功。”
“哼。这么说是真的了?”马跃道,“这么说,为父还真要考考你了!你不妨说说。骑战的精髓什么?”
马征忙道:“孩儿岂敢在父亲面前班门弄斧?”
“让你说你就说!”马跃蹙眉不悦道,“忸忸捏捏的可不像个爷们。”
“如此,孩儿有僭了。”马征长身一揖,朗声道,“孩儿以为,骑战的精髓就是个快字!千里迂回、长途奔袭,于不可能处奇兵突出,击敌于毫无防备,可谓无征而不利!当然,父亲的重甲铁骑是另外一回事,战术也与轻骑兵截然不同。”
“有点意思。”马跃道,“那你不妨说说,现在这河北之战该怎么打?”
马征道:“河北之战,孩儿以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哦?”马跃与贾诩交换了一记眼神,说道,“接着往下说。”
马征道:“漠北十二万众皆为骑兵,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在于野战,如果用之攻城,可谓以己之短击敌所长,智者所不为,此所谓攻城为下。袁绍新死,二子并立,袁氏旧部人心浮动、将无效死之决心、兵无死战之斗志,若此时能有一支精骑突然兵临邺城城下,并让邺城成为一座与外界隔绝地孤城,必能予城中袁氏旧部及邺城百姓以沉重的心理打击!袁氏旧部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很有可能会不战而降,既便不愿投降,我军攻城时遭遇的抵抗也会微弱许多,此所谓攻心为上。”
“唔。”
马跃忍不住点了点头,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暗想,假以时日马征未必就会输给孙权,有子如此就算现在立刻死了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一边地贾诩显然也起了考量之意,上前问题:“在下也想想问问公子,若袁尚果然献城纳降,又该如何处置?袁氏旧部又该如何处置?还有邺城及河北百姓又该如何处置?”
相比较而言,马跃更在意马征地兵略,而贾诩显然更在意马征的政略,毕竟,马跃打下的大片江山将来是要给马征来治理的,马征如果没有出色的政略,是很难将天下治理好的。如果马征只善用兵而不善理政,将来难免成为(暴)君,这绝非天下苍生之福。
马征不假思索地答道:“若袁尚果然献城纳降,窃以为应该迁袁尚前往朝中为官,另择贤能之士为冀、幽、并、青诸州刺史,再大量起用河北名士,以尽快恢复河北四州的稳定,再开仓散粮以赈济百姓,广选酷吏以整顿治安,如此民心思定。可消弥匪患于无形,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河北地元气。至于袁氏旧部十数万军队却断然不可继续驻守河北,必须随大军一并南下中原。”
贾诩捋了捋颔下柳须,目露欣然之色。
马征将来会如何,贾诩不敢断言,但贾诩相信马征至少不会成为穷兵黩武地暴君。
马跃以马鞭轻叩掌心。忽然抬头喝道:“马征、管起听令!”
马征、管起急策马上前。
马跃喝道:“以马征为主将,管起为副将,率三万铁骑先行南下,直寇邺城!”
“领命!”
马征、管起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主公。”李肃忍不住策马上前,劝道,“公子征虽然熟读兵书、精通兵略、谋略,亦善政略,但毕竟年轻,而且从未有过独自领军地经历。只派管起公子为副将是否过于冒险?毕竟管起公子比公子征只大几个月,窃以为还是应该派一员能征善战的宿将为副将。”
“子严不必多虑。”马跃摇手道,“马征虽然是孤的儿子,可孤却不能不承认。这小子地行事举止却颇有大将风范。何况马征身边还有赵云、许绍这两员悍将为其亲卫,可保无虑!这次孤让他独领一军长途奔袭邺城,就是想看看他能否说到做到,不战而屈邺城之敌!”
说此一顿,马跃若有深意地反问李肃道:“难道子严不觉得这一战对公子征来说意义重大,对整个凉州军团来说更是意义重大吗?”
“呃……”李肃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明白了,在下明白了。”
李肃也算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显然。马跃是想通过这次邺城之战来达成两个目地,其一就是培养和锻炼马征独自领军的能力,其二就是在凉州军团中树立马征的威信。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马跃已经正式明确了马征的世子身份。
辛评忧心冲冲地向袁谭说道:“主公,细作回报,西凉大将高顺率领的十万精锐已经进驻荥阳,距离陈留只有不到五百里了!这十万精锐中有三万是西凉铁骑,如果轻骑疾进的话只需三天就能杀到陈留城下了。”
“啊?十万精锐?三万西凉铁骑!”袁谭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煞白,惶然道,“这该如何抵挡?这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也只有向吴军求援了。”辛评道,“讨伐曹豹时,主公曾经帮助过孙权,现在主公有难,孙权总不致于见死不救吧?还有,主公也应该派人前往河北试探一下袁尚的反应,据说袁尚也面临着十万漠北铁骑的威胁,如果有可能,两家还是应该联手对敌的好。”
辛毗道:“二哥所言极是,主公可速派使者前往邺城。”
“什么?派使者去邺城?”袁谭怒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孤宁愿战死,也绝不会向袁尚小儿低头求救!”
辛评道:“主公,大局为重啊。”
“闭嘴!”袁谭怒道,“辛评,都怪你出地馊主意,当初就不该向吴军求援,要是向凉军求援,又何来今日之祸?你分明是存心要害死孤,故意把孤往绝路上推,以便成全袁尚那小子是不是?嗯?”
“什么!?”辛评失声道,“主公你怎可以这样说?这真是太让人寒心了!为了襄助主公,在下甚至连邺城的家小都舍弃了,又怎可能心怀异志?在下如果要成全袁尚公子,那么留在邺城的家小又何致于惨遭灭门?”
“这……”袁谭被辛评反诘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讪讪说道,“仲治,孤也是急昏了头,说话不经脑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