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船终于相接,一名强壮的吴军小校最先跃上凉军斗舰,手中钢刀顺势一切,西凉兵的惨嚎旋即嘎然而止,一缕魂魄终于化归故里,不到片刻功夫,数名东吴死士已经追随周泰身后杀上凉军斗舰,百余西凉将士竟抵敌不住,在吴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同样血腥的场面在江面上连续上演,凉、吴两军的数百艘斗舰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近万名士兵正为了各自的生存奋力博杀,这将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博杀,不是生,就是死!刀光霍霍、血花激溅,一具具断肢残尸坠落江中,殷红的血水已经濡红了江面。
终于,连最后一名凉军士兵也被周泰斩杀当场。
“嗷哈……”
周泰高举砍刀,引吭长啸。
“嗷哈……”
“嗷哈……”
“嗷哈……”
幸存下来的千余吴军将士纷纷跟着咆哮起来,虽然死伤惨重,可无论如何东吴水军已经赢得头阵!
“可恶!”
甘宁恶狠狠地一拳捶在女墙上,脸色陡然间变得铁青。
虽然这一结果早在甘宁的预料之中,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训练的水军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败在东吴水军手下,甘宁还是感到难以接受,如果甘宁能亲自领军出击,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可遗憾的是,马跃严令甘宁不可亲临阵前。
“呼……”
江风呼嚎,飘荡的旌旗突然转向。
吕蒙见状大喜,急向周瑜道:“大都督,起东南风了!”
“太好了,果然起东南风了!”陆逊也喜不自禁道,“真乃天助我东吴也,哈哈哈……”
“好。”周瑜轻轻颔首,道,“传令,蒋钦队出击,准备火攻。”
凉军旗舰。
“将军。”副将张豹突然大叫起来,“风向变了!”
“嗯?”甘宁闻言急抬头看时,果然看到飞庐上的旌旗已经转向,遂沉声喝道,“没想到十月天居然还真能刮起东南风,看来要小心联军的火攻了,传本督军令,将三百艘新式艨冲战船一字排开,其余艨冲、斗舰尾随其后,随时准备接应。”
吴军旗舰。
吕蒙再次兴奋地大叫起来:“大都督快看,起雾了,呵呵,起雾了!”
“太好了!”陆逊也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真的起雾了!”
“哦?”
周瑜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茫茫白雾正从东边的江面上向着这边弥漫过来,浩渺的江面以及长江两岸的山峦景象逐渐隐没在苍茫的迷雾中,周瑜眉宇间霎时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西北风陡转东南风,给联军的火攻创造了条件,而江上突然弥漫的大雾,更是天赐良机!
一旦江上起雾,两军就会完全失去指挥,敌、我两军的战船将只能各自为战!这样的情形对于训练有素、久经沙场并且占据战船数量优势的吴、楚水军而言无疑是极其有利的!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周瑜纵然明知不明也绝不轻言放弃的态度似乎感动了上苍。
上天并没有舍弃吴、楚联军,这一刻,周瑜感到胜利距离吴、楚联军竟是如此之近!
恍惚之间,周瑜看到浓雾中弥漫起了滔天的大火,西凉水军的一排排连环大船正在烈火中劈叭燃烧,烈火翻腾的甲板上,无数的西凉士兵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潮水般的呐喊声中,吴、楚水军驾乘小型走舸趁势突袭。
一队队口衔尖刀的江东死士顺利飞索攀上了侥幸未被大火波破的西凉战船。
“传令全军……”周瑜铿然抽出宝剑,高举过顶大喝道,“从现在开始各自为战,进攻!”
“进攻!”
“进攻!”
“进攻!”
肃立周瑜身后的传令兵急抬头向雀室上的传令兵厉声大吼起来。
霎时间,周瑜的军令被一道道地传达下去,联军光秃秃的战船桅杆上已经升起了片片风帆,东南风乔得正急,吹得联军战船的布帆哗哗作响,在狂风的吹送下,吴、楚联军的近万艘大小战船纷纷拔锚起航,向着凉军船队逼了过来。
凉军旗舰。
副将张豹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大都督不好了,起雾了!”
“什么!?”甘宁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起雾了!?”
“大都督你看东边!”张豹急道,“大雾正从东边江面上顺风弥漫过来,看样子最多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就该完全弥漫赤壁江面了!大都督,我军战船数量处于劣势,再加上又处于逆风,如果在浓雾中与吴、楚水军混战则必败无疑呀,怎么办?是殊死一搏还是撤回大寨?”
“吴、楚水军已经开始大举进攻了,现在再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甘宁凛然道,“如果强行后撤,结果只能败得更快!”
张豹厉声道:“那就拼了!”
甘宁眉头一挑,厉声喝道:“传令全军,艨冲在前,斗舰居中,楼船、走舸在后,将所有的连环战船分前后两排摆开,所有的弓箭手全部列于甲板之上,一刻不停地向前放箭,直至射完最后一支火矢为止,各连环大船的投石机也需不间断地抛送火油弹!”
真所谓天不助我,事到如今,甘宁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今只能横下心与吴、楚水军进行一场浓雾中的混战了,纵然明知必败,可甘宁已经别无选择,谁又能想到这节骨眼上居然会冒起一阵大雾呢?
江陵。
朔风阵阵,雨雪飘零,马跃冒雨登上城头,遥望南方苍茫的天际。
虽然看不见,可马跃却分明清楚,眼下的赤壁正在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水军决战!马跃不想让甘宁为了保护自己而分心,所以并未御驾亲临乌林,而且为了这赤壁之战,凉国上下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只是这结果……真的能尽如人意吗?
捷报未至,噩耗先传。
“陛下!”贾诩长子贾穆跌跌撞撞地奔上了城楼,仆地跪倒在马跃身后,嚎啕大哭道,“陛下哪,家父快不行了,提着口气说非要再见陛下最后一面,呜呜呜……”
马跃脸色一变,急向典韦道:“快,给朕备马!”
“陛下。”典韦不无担忧地看了看漫天雨丝,建议道,“这天下着雨,还是坐车吧。”
“闭嘴!”马跃厉声喝道,“立即给朕备马!”
江东,建业。
“喀喇喇……”
一道刺眼的闪电掠过长空,旋即有滚滚惊雷旋即响彻山川,刺骨的朔风中,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整座建业城顷刻间就浸润在漫天暴雨之中。
肃立孙权身后的虞翻惶然道:“都十月天了,居然还打惊雷?”
张昭喃喃低语道:“天降异象,必主大凶啊……”
孙权不以为然道:“大凡起承转折,必然伴随着纷呈异象,焉知不是吴、楚联军将在赤壁大败凉军?”
群臣皆无言以对。
荆南,汉寿。
二八佳人孙仁(尚香)踞坐高台,正临案抚筝,修长的十指轻轻拂过筝弦,悦耳的清音婉转而起,犹如款款清流顺着石缝潺潺而流,令人闻之心旷神怡,曹真手持宝剑正闻曲起舞,一边舞剑还一边吟唱着苍凉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铮……”
琴弦崩断,清音嘎然而止,孙仁缓缓抬起娇靥,已经然珠泪纷垂。
赤壁。
蒋钦最后一个跳到走舸上,然后亲手将系住走舸的缆绳从艨冲上解开,旋即回头喝道:“点火!”
“噗噗噗……”
数枝熊熊燃烧的火把投掷到了艨冲上,事先已经浇过火油的艨冲便腾地燃烧起来,吞吐的火焰顺着敞开的船舱弥漫而入,又引燃了船舱中满堆的干草、干柴等引火之物,火势顿时变得越发猛烈,不远处的吴军艨冲从迷雾中看到隐隐的火光,也纷纷跟着放起火来。
“嗵!”
已经释放了火船的东吴水军转乘走舸,尾随而进。
蒋钦手持单刀肃立在船头,正等着火船冲进凉军船队大烧特烧时,耳畔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扎进了水里,急回头看时,一股水柱已从身边的江面上冲天而起,水柱腾起足有数丈之高才轰然绽裂,化作漫天水珠,蒋钦和走舸上的吴军士卒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走舸上的十数名吴军士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咻……”
又是一声尖厉的锐啸拖着长长的尾音掠空而至,蒋钦以及走舸上的吴军将士只听到耳畔轰然一声巨响,急定睛看时,船上一名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可怜的家伙,整颗头颅都被一块四面三棱青石砸得粉碎,青石砸碎士兵头颅之后余势未竭,又砸穿了走舸的甲板,还在船底砸开一个大洞。
冰冷的江水顿时汩汩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