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再次强奸了黑夜,天亮了!
一望无际的中州平原上,大群骑兵就像蝗虫向着东南方向席卷而来,成千上万只攒动的铁蹄从浅浅的小河沟里呼啸而过,激溅起漫天水珠碎草,沉闷的铁蹄声仿佛天边惊雷从西北方滚滚而来,连沉寂的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这群骑兵刚刚过去,水地还没来得及恢复平静,又一群更为庞大的骑兵呼啸而至,然后铺天盖地般越过那条小河沟,追着前面那群骑兵一路向着东南方向汹涌而去,那情景,仿佛一大片乌云从葱翠的平原上横扫而过。
这两支前后追逐的骑兵当然就是马肆风的骑兵残部和燕十三的朔州骑兵。
在得知伤心岭之战已经结束后,燕十三便果断放弃了南下追击猛虎军团主力,因为他知道,就算朔州骑兵把战马跑到吐血倒地,也绝不可能在猛虎军团赶到枫林港之前截住他们了,所以与其徒劳而无获,还不如集中优势兵力彻底歼灭猛虎军团的骑兵部队,这样在秋雨棠面前也算是个交待。
至于枫林港水师大寨失守的事情,与燕十三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了,那都是洛从云的涿州军阻击不力,朔州骑兵却已经尽力了,这次南下,朔州骑兵连战马都跑瘦了三圈,至于跑到跛蹄的战马更是数以万计,燕十三可以说是赔了血本了。
北方骑兵军中,马肆风一边策狂奔一边回头问熊霸天道:“霸天将军,我们究竟要往哪个方向转进?”
熊霸天大声回应道:“将军没有具体说往哪个方向转进,只说让我们往白沙河边转进!”
“白沙河?”马肆风皱眉道,“我们真要逃到了白沙河边,那可是前有大河挡道,后面大军追击,岂不是就要陷入绝境了?”
“这谁知道。”熊霸天瓮声瓮气地答道,“反正将军就是这么说的,哦对了,差点忘了件事,将军让我带句话给您。”
“哦?”马肆风凝声问道:“什么话?”
熊霸天伸出硕大的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大声说道:“将军说,哪怕骑兵师团只剩下了一个人,只剩下了一匹马,他也会带着猛虎军团的主力大军前来救你们,猛虎军团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兄弟!”
马肆风的眸子里不由浮起了一丝赤色,狞声喝道:“有将军这句话,我们骑兵师团哪怕是全部战死沙场,也值了!”
说罢这话,马肆风又霍然回头,气提丹田大声喝道:“孟虎将军说了,只要我们骑兵师团还有一个人在,还有一匹马在,他就会带着猛虎军团的主力大军赶来接应我们,弟兄们,有将军这句话,我们骑兵师团就算是全部战死沙场,也值了!”
“值了!”
“老子已经宰了十三个朔州土狗了,早够本了!”
“我也干掉了九个,他,回头再宰他几个!”
“孟虎将军是好样的,猛虎军团也是好样的,可我们北方儿郎也没一个孬种!”
骑兵师团幸存的两千多残骑轰然回应,这支骑兵虽然已经是支残破之师,兵力战损更是已经超过了九成,按照一般的逻辑,这样的军队早就应该军心涣散,彻底瓦解了,可事实正好相反,这支残兵不仅没有瓦解,不仅没有军心涣散,反而变得更加的意志坚定,更加的悍不畏死,更加的骁勇善战了。
熊霸天和黑熊部落的野蛮人见状也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暗赞骑兵师团的儿郎的确是好样的,绝对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战士,单凭这份视死如归的气势就绝不输给大荒原上的勇士,自然也不会输给猛虎军团的勇士。
枫林港水师大寨。
猛虎军团的主力终于赶到天亮前赶到了枫林港,几乎是在猛虎军团主力赶到枫林港的同时,战鹰也不辱使命把枫林港附近五十里内的民壮还有老幼妇孺全部掳掠到了水师大寨里,这些民壮还有老幼妇孺加一块少说也有三五万人。
大军中,孟虎刚刚翻身下马,战鹰、石墩还有拓跋野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三将同时单膝跪地,疾声禀道:“将军,卑职等已经顺利抢占枫林港水师大寨,寨中大小一百三十六艘战船皆完好无损。”
“好!”
孟虎欣然颔首,回头向漆雕子道,“老漆,果然让你再次料中了,萧成栋的水师军团果然已经溯河而上,杀奔青州围剿蒙衍的残部去了,呵呵。”
漆雕子以衣袖抹着额头的冷汗,连连说道:“侥幸,这纯属侥幸,将军,卑职说句不该说的,从今往后,我军还是要尽量避免打这种没有把握的仗啊,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敌军疏忽或者犯错误之上,终归不是正道啊。”
“哈哈哈。”
孟虎仰天打了个哈哈,洒然道,“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正道王道当然重要,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也是必要的嘛,否则的话,像伤心岭那样的硬仗两仗打下来,我猛虎军团差不多就全军覆灭了。”
“倒也是。”漆雕子喟然长叹道,“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先不说这个了。”孟虎又问战鹰道,“战鹰,本将军交待你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
战鹰忙道:“将军放心,卑职已经把枫林港附近五十里内的明月百姓全部驱赶到了水师大寨里,少说也三五万人吧。”
“好!”
孟虎狞声说道,“第一师团马上上船,再把掳来的女人和孩子挟裹上船,老人轰走,不予理会,剩下的青壮年编组,每百人一组,以粗缆绳系住战船侧舷,令他们沿大河两岸拖动战船逆白沙河而上,准备接应马肆风的骑兵师团。”
“啊?”
“这……”
漆雕子和贾无道面面相觑,两人还真没想到孟虎居然真要去接应马肆风的骑兵残部。
想了想,漆雕子还是挥手屏退了附近的所有将士,然后低声说道:“将军,明月帝国的几路大军距离枫林港已经不足两百里了,这时候再朔白沙河北上去接应马肆风的骑兵师团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是啊。”
贾无道也附和道,“卑职也觉得老漆说的对,先不说马肆风的骑兵师团和熊霸天的蛮骑还有没有将士幸存,就算真有将士侥幸突围逃到了白沙河边,他们也绝对撑不了太久,等将军的援军赶到时,他们只怕早就战死了。”
漆雕子非常严肃地说道:“将军,马肆风骑兵师团将士的命是命,可猛虎军团第一师团将士的性命也是命啊,为了救骑兵师团将士的性命,却搭上第一师团更多将士的性命,卑职以为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不!”
孟虎霍然伸手道,“老漆你错了,这不是值与不值的问题,而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如果这次我见死不救,任由马肆风的骑兵师团全军覆灭,而率领猛虎军团主力独自逃生,那么下次再有类似情形发生的时候,还有谁愿意像马肆风这样,为了掩护大军转移,拼死引开敌军追兵?如果这次我孟虎失信了,那么猛虎军团的全军将士又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自己的主将是个贪生怕死、言而无不信的懦夫?”
“这是两回事。”漆雕子急道,“事有轻重缓急,不能混为一谈。”
“不,这就是一回事!”孟虎断然道,“老漆你不要再劝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次哪怕是赔上整个猛虎军团,我也一定要去救马肆风的骑兵师团,可以这么说,这次如果救不出马肆风的骑兵师团,猛虎军团就算安全撤回西陵,那也等同于全军覆灭,如果能救出马肆风的骑兵师团,既便猛虎军团最终只剩下几个人逃回西陵,那也是胜利,因为,猛虎军团的士兵虽然不在了,可他们的军魂犹在,只要猛虎军团的军魂还在,这个军团就绝不会垮,就一定会有再次崛起的那天!”
“军魂?”
漆雕子凛然道,“只要猛虎军团的军魂还在,这个军团就绝不会垮,就一定会有再次崛起的那天?”
孟虎冲漆雕子洒然一笑,回头喝道:“第一师团的将士们,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