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一顿,朱高远又道:“所以,你我两家在这里死战,岂不就是帮助建奴,反过来葬送我汉家衣冠?”
“危言悚听。”李岩哂然道。
“建奴不过区区几十万人口,焉能夺我汉家衣冠。”
朱高远说道:“区区几十万建奴当然是成不了气候,但如果加上北直乃至黄河以北数省的官员及缙绅呢?你说够还是不够?”
“这些官员缙绅既然可以背弃我大明朝廷投靠你们,”
“也就同样可以背弃你们投降建奴,千万不要对他们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岩勃然色变,因为朱高远这话道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因为追赃拷饷的缘故,北京乃至整个北直的官员缙绅都开始蠢蠢欲动,一旦建奴大举入关,这些官员缙绅闻风而叛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建奴首脑惯于笼络人心。
朱高远又说道:“你肯定也听说过,从皇太极开始建奴就一改老奴的野蛮作风,对汉人降官降将极尽礼遇,洪承畴、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及祖大寿等逆贼全都受到了奴酋皇太极的礼遇,这会对北方的官员缙绅形成巨大的示范效应。”
李岩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因为他也觉得朱高远说的在理。
其实但凡只要有点眼光,就能看得出建奴已经取代大明成为最大威胁。
李自成对建奴缺乏了解,但是李岩在河内县学就读时却看过不少塘报,深知建奴的兵锋有多犀利,这些年要不是因为有建奴牵制住了大明边镇主力,并将大明的国力消耗得所剩无几,大顺军早不知道被扑灭了多少次。
此刻,李岩是真被朱高远说中了心事。
如果只能为人做嫁衣,抓了崇祯又有何用?杀了崇祯就更是愚蠢至极。
朱高远一看有戏顿时便更加来劲,又说道:“咱们不妨先做一下推演,假如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李自成所部必定溃不成军。”
“建奴素以骑射见长,八旗蒙古更是来去如风。”
“等到李自成败军逃回北京之时,建奴铁骑只怕也跟着到了。”
“那么这时候,如果没有一支精锐骑兵来断后,你觉得你们能有几人撤离北京,逃回山西、河南乃至陕西?”
李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的难看。
“你也不要妄想李自成能打败建奴,这是绝无可能的。”
“原因很简单,骄兵必败,李自成对于建奴入关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朱高远顿了顿,又道:“听朕一句,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敌人就已经不再是大明,而是吴三桂与建奴的联军,你这两千精骑还是留着救命吧。”
说完,朱高远便回过头向着巩永固等打出绕行手势。
巩永固等赶紧带着骑兵从东面绕过列阵的流贼骑兵。
两个贼将几次催促李岩,但李岩始终沉默不发一语。
很快,留下断后的一千夷丁也跟流贼骑兵擦身而过,朱高远也该走了。
朱高远先是叮嘱朱慈烺他们兄弟三个不要绝食自杀,接着又对李岩道:“李岩,临别之际朕有一句肺腑之言相赠。”
李岩舒了口气,说道:“圣上请说。”
朱高远道:“李自成并不是一个有大胸襟之人,所以你说话做事要谨慎,他对你的能力及姓氏多有顾忌,因为十八子主神器之说也可以应在你身上,所以一旦李自成兵败,千万不要向他提出由你单独领兵出镇河南,如若不然必有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