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缙绅,保命的本事倒不小。”
崇祯哂然道:“他们肯定向你讨要开恳好的荒田了吧?”
“讨了。”堵胤锡道,“但是臣不可能还给他们,不光是今年不会给他们,明年还有后年他们也需向朝廷上缴额外的复耕田租。”
崇祯来回踱走了几步,忽然说道:“堵卿,朕交给你一样差使。”
堵胤锡再次长揖到地,恭声说道:“请圣上示下。”
“你仔细的查查徐州的这些缙绅,如果有时间也可以查一查整个中原的晋绅。”崇祯若有所指的道,“看看他们是否跟流贼有勾连?”
堵胤锡猛然抬起头,有些震惊的看着崇祯。
从堵胤锡这个表情,崇祯就知道他已经懂了。
“怎么?”崇祯盯着堵胤锡眼睛道,“堵卿可是觉得不妥?”
“圣上,确实不妥,大不妥!”迎着崇祯的眼睛,堵胤锡毫无畏惧道,“臣闻君王不与民争利,圣上此举实有违君王之道。”
崇祯却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道:“好,那么朕现在问你,你知道这个月在夏镇,十镇边军的赏银加饷银开支了多少两银子?”
“臣已经听闻了。”堵胤锡道,“一共60万两。”
崇祯道:“那么朕现在再问你,以目前徐州的二十八镇边军,能挡得住建奴大军吗?”
“不能。”堵胤锡不假思索的道,“要想守住黄淮防线,至少得四十万以上边军才行,而且流贼那边还不能出问题,否则建奴可以先下陕西,再经湖广,再顺长江而下直取南京,镇守武昌的左良玉只怕是很难抵挡得住。”
崇祯道:“那朕再问你,四十万边军每个月需多少饷银?”
堵胤锡:“按蓟镇标准,坐饷每月就需80万两,战饷则需240万两,如果再有大战,再有大量杀敌或者大量的伤亡,则开支极可能攀升到300万甚至400万两!”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堵胤锡自己也被吓一跳,因为实在是太夸张了。
这可是一个月的开支,那一年得开支多少军饷?啥都不干就要960万两!
崇祯听了也暗自心惊,同时更加坚定了削减募兵的决心,40万募兵是绝对养不起的,现阶段甚至连20万都养不起。
“堵卿,那么朕再问你。”崇祯肃然道,“这么多饷银从何而来?”
堵胤锡嘴巴嗫嚅了一下,想说开源节流,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因为这么大的缺口绝不是简单的开源节流就能解决。
大明朝的正税、丁税、徭役再加上三饷,一年也就是2000万两,现在黄河以北的半数国土已经尽数沦丧,虽然江南膏腴之地仍在,但是赋税肯定会有缩减,再加上天灾人祸以及各级官员中饱私囊,今年的赋税能收上一半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一年的赋税全部拿来维持黄淮防线都未必够。
这种情况下,还怎么开源节流?怎么开源节流都扛不住。
看到堵胤锡被自己问住了,崇祯才幽幽说道:“堵卿,朕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年浙江的新安江发大水。”
“如果上游的建德、淳安两县毁坝泄洪,那么淹没的就是建德、淳安两县。”
“可如果建德、淳安两县不肯毁坝泄洪,那么淹没的就是最富饶的杭州府,从国家层面来说损失要大十倍!”
“如果你是浙江巡抚,你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