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真枪,乌黑的壳泛着金属的冷冽光芒。
傅康只稍稍抬臂,那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沈泽棠。
没有人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沈泽棠手心有了一层湿汗,脚底板有点儿麻木了。他坐着,傅康站着,一上一下,他却不敢抬头,此刻连转一下眼珠都困难,仿佛过电般,神经末梢都在微微震动。
僵持久了,人就有些麻木。
半晌,他听到了耳边一阵脆响,是傅康开了保险栓。这时候,沈泽棠霍然起身。
傅康把枪顶到了他的脑门上,却听见他说:“康叔,我不服。”
傅康一怔,嘴里已经开口:“不服什么?”
沈泽棠抬头瞥了陆铮。这一眼极为轻蔑,似笑非笑,果然把陆铮激怒,他扯着嗓门喊道:“你他妈看什么看?□□的当兵的,追了老子六年,整整六年!康叔,他是内奸,他肯定是,杀了他!宰了他!”
这么多年东躲西藏、曾经九死一生的经历袭上心间,陆铮目龇欲裂。沈泽棠轻蔑的目光更是大大地刺激了他。
就算这些年他咸鱼翻身,投靠了杜修文,又搭上了黄宇,可以说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他心里始终盘桓着一个梦魇。
每当他志得意满,酣然入睡时,脑中就会浮现沈泽棠当年就着他暴打的一幕。当时,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求饶,哭着喊着、屎尿齐流,可沈泽棠没有打算放过他。陆铮永远忘不了他的目光,就像冷日的冰雪一样冷酷,至死方休!
那种凛然的正气,那种嫉恶如仇的执念,恰恰是他这种人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快活吗?陆方量跟他沈泽棠除了一块儿共事过几年,还他妈有个毛关系?是他亲戚还是他相好啊?妈的姓沈的肯定是脑子抽筋了!
比之惧怕,沈泽棠从始至终不屑的眼神更加让他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