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丛野真的带她看了基地里的所有动物,除了老虎豹子,还有金猫、狞猫,受伤的狼,生病的猴子等等,她过去在陈教授那里认识的家伙们几乎都从书里走了出来。
除却动物,他还带着她几乎将基地都逛了个遍,将每一个能看渐闻洲岛一偶景色的地方都踏足过。
夕阳渐落,她被丛野带来了海边,属于基地的小型码头。金色圆轮被海面渐渐吞噬,这是她在闻洲岛上见过不知第几次夕阳,却莫名觉得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样云霞绚烂,光芒温暖。
金红的火烧云挂在海平线之上,在海面上映出扭曲浪漫的波光粼粼,黑来降临前最后的光,将她与丛野的脸都染成了金色。
几艘不大的船停泊在码头边上,丛野率先踏上艞板,姜甜脚步犹豫,落下了一断距离。
她本来就恐水,上回落海多少给她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使她对大海天然的畏惧更加强烈。
丛野回头,目光全自动似的落在她身上,要笑不笑地拖着长腔说:“放心,今天不让你落海。”
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姜甜抬起头,直射的霞光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然能一眼瞧出他浑身都在散发的闲散从容。
他无论是深处在丛林中,还是行走于海面之上,总是如此,就好像他天生就属于这里,是丛林中矫健的豹,白云间翱翔的鹰,深海里遨游的鲸。
姜甜被这样的他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踩上架空在浅海上的艞板,木板咯“咯吱”“咯吱”的声响,总让人觉得它随时都会断裂,她浑身僵硬得像紧绷的弦。
直到行走到丛野的面前,他的气息顺着海风迎面而来,无数种踩空落海的丰富想象骤然中断,姜甜绷紧的脸颊莫名就放松了下来。
丛野黑眸略一下垂,半开玩笑地调侃:“就这么怕?”
姜甜想说自己不怕了,但撞进他如深海一样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头,垂下眼睫细声道:“嗯。”
她捏着自己衣角,知道自己如此心口不一的样子,一定很令人讨厌。
丛野几不可查地笑了下,用“今晚吃什么”的语气说:“怕就抓着我。”手却却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伸过去抓住了姜甜的。
他们行走在长长的艞板上,海风将两人的t恤头发扬起来,在满天彩霞与碧蓝大海的相映下,自成一副无可复制的画。
姜甜头一次隔空踩在大海之上,却没有感到畏惧,得以能分出注意力仔细地欣赏大海。
行至码头尽头的平台,丛野松开姜甜,双手撑在护栏上,目光揽视着他们眼前这片无尽的海域。
他突然侧首看向她,语气饶有深意地问:“真的只有害怕?”
姜甜摇摇头,不用他说,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她主动回答:“不是……也喜欢。”
今天他每一次带她看一只动物,一片景色,都会问她是否喜欢,她隐约能猜到到他的深意……
她无意识抓紧了护栏,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潮起潮落的激涌澎湃,暖褐色的眼球里印出大海的模样,是她对大海希望的寄予。
这片大海,她的视线以内都无览括,无论是远远看去的自成风景,还是它孕育的数不清的生命,她都很喜欢,更是敬畏。
海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一,却充满了没办法求知的神秘,人类迄今为止仍不能尽情去探索它。它在无声地告诉他们,大自然是强大的,是包容的,对待人类的破坏,就像在包容顽皮的孩子,偶尔略施小惩,就已足够让全世界都陷入手忙脚乱。
在告诉他们,若不成长,就会等到大自然真正发怒的那一天。
鲜少有人察觉并回应这样的告知,丛野便是其中之一……如何能让人不喜欢呢?
丛野顿了顿,忽然动身,毫无预兆地掰过姜甜的肩膀,使她与他面对面,神情难得正经。
夕阳已落下大半,光线暗淡起来,姜甜对上他这样的深色,心底没由来的慌乱,忙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
“姜甜。”丛野截口打断她,一俯身握住她的肩,与她平视,他放缓了语气:“你看,你喜欢动物、喜欢丛林与大海,喜欢这座岛……所以,你真的就只喜欢平淡安稳的一生?”
姜甜被问住了,她在脑子里扒拉了个遍,发现自己竟没办法回答他。她想说是的,因为她不想离开父母,想回报他们相等的爱与付出,但一想到以后或许再也不会踏足闻洲岛,她就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也不能填满。
以后或许她还会主持类似的节目,会在另一个地方上做短暂停留,但它们都不叫闻洲岛。
她好似全然失去了语言功能,艰难地开口:“我……我……”
好在丛野仿佛也没有想要她回答,松开了她的肩,自顾自地说:“我没想让你留下来。”
姜甜蓦然抬头,听他语气寻常地继续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你不能因为有困难就止步不前,它并不是没办解决。我的父母曾经也是如此,老头子在嘉城当他的霸总,我妈在这里研究自己的动物,但他们不比朝夕相处的夫妻差。”
虽然听起来她的顾虑单薄而无法立足,但她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父母几乎就是她的全部,她若是为了一个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不去坚定地选择他们,才是反常。
姜甜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母亲,也早就知道他的父亲与家庭,却从未将他们联系起来过。在父母几乎形影不离的家庭下,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组合怎样维持,更何况还教导出丛野这样出色的后代。
从萌芽初始便坚定的选择,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此时,丛野的手手机振动声响起,他略微皱眉,摸出手机随意接听:“说。”
“嗯。”“知道了。”